风云大气,眉宇之间颇有憔悴之意,但是眼神深处,却还有一点子桀骜不驯的光彩,见到黛玉进了他在皇陵所住的居所,清润脱俗,仿佛天人一般,不由得眼中亮了一亮,但是也随即泯灭。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完颜氏却是重重哼了一声,此时的她,不复她雍容华贵的模样,年届中年,却已有些皱纹在脸。
黛玉轻轻一叹,那恂郡王倒还是有皇室风度的,吩咐人上了好茶,黛玉道了谢。
完颜氏讥讽地道:“我说呢,当日竟不肯答应我给王爷纳了你,却原来,你的志向原本不在王爷身上,只在如今的皇上身上。这是自然了,王爷哪里能比得皇上是九五至尊呢”
黛玉经历了这么多是世事,早已不是青涩无知的小女孩儿了,因此却也并不着恼,只是淡淡地道:“倘若说这些话,福晋心中舒服一些的话,那么便说好了。”
完颜氏听了一愣,随即坐到了旁边不说话。
黛玉明眸凝视着恂郡王,低低地道:“弘时已经死了,他临死的遗言,就是想叫我来看看王爷。他是王爷的侄子,尚且记挂着王爷,皇上是王爷的亲哥哥,又如何不记挂着呢都说兄弟如手足,皇上又岂能残害了自己的手足伤害的也不过自己罢了。”
恂郡王冷笑道:“你也别替他说得这般好听,你是他的人,自然是替他说话了。”
黛玉摇摇头,道:“我并不是替他说话,我的丈夫,也不是皇上,皇上是属于天下的,而我的丈夫则是属于我一个人的。再说了,我从来就不是一个妃子的身份嫁给皇上,而是以妻子的身份,嫁给属于我自己的丈夫。我的丈夫,自然是好的,可是,皇上,他的作为,我也从不说他好。”
目光中溢出一片温柔,如水一般荡漾,却也如月光一般照亮了阴闷的屋子。
恂郡王不觉有些诧异,他素知天下女子,嫁入皇室,无非就是想得名利双收,皇室贵人的身份,那是一块极其诱人的新鲜肉,即使知道必定有许多人你争我夺,也要义无反顾地扑上去,只想得哪怕只有一点残渣。
却不想,眼前的女子,竟不是世俗名利嫁给他,更不曾有丝毫皇室的名分。
“你,”恂郡王到底顿了一顿,没有说出口。
黛玉淡淡一笑,道:“王爷只道皇上是杀父即位,又伤害了仁寿皇太后,只是,王爷到底有没有想过,这一切,都是子虚乌有的事情为什么你还甘愿受着那些人的说法呢”
恂郡王恨恨地道:“本王又怎么冤枉他了本就是事实。”
黛玉摇头,道:“我想,弘时让我来的意思,就是想叫我解开王爷的心结罢。”
说着喝了一口茶,也并不嫌茶的枯涩,润了润口,才柔声道:“弘时到死的时候,也说皇上很苦,他也终于明白了皇上对他的苦心,只是,他却不能再叫他一声阿玛了,这种苦痛,也只有皇上咽在嘴里罢。王爷其实,你心里明白得很,皇上即位,是光明正大的,为何,就是不肯承认呢”
恂郡王身子一震,目光有些慌乱,也有些说不出的神色,断断续续地道:“本王没有,没有”
黛玉轻叹道:“其实王爷只是不服气罢了,总想着先帝爷那么宠爱自己,怎么会把皇位传给四爷”
说着目光幽幽地看向窗外,道:“其实,王爷或许该想想了,这个位子,也只有四爷能担当起来罢了。王爷你虽然骁勇善战,但是,将军终究是用在沙场上,万里江山,需要的并不仅仅是一个会打仗的将军,还要是一个显主,会治理天下的帝王。”
见恂郡王张口想说什么,黛玉轻轻挥手拦阻住了,道:“我一介女子,话只到此而已,也请王爷听完。”
说着又润了润口,才道:“皇上贬了王爷至此,其实也是出于一片爱心。皇上初次登基,政局混乱,各位王公大臣许多不服,多少勾心斗角连皇上有时候也难以忍受。而王爷,也容易受风言风语所惑,贬王爷,是保全王爷最好的方法,让王爷远离了是非,那些想着皇位的人,也不会再来打搅王爷。”
恂郡王本来直挺挺地坐在椅子上,听了这话,如五雷轰顶,跌坐下来。
黛玉看着他有些发红的眼眶,轻轻叹了一口气,道:“王爷在这里自怨自艾,哪里能明白京城中的风雨这些年,我也算是看得尽了,风雪之灾,八爷九爷年羹尧等人的谋权篡位,多少风雨在其中,便是铁打的人也是难以承受的,更何况,又有这么多的骂名于他。”
恂郡王强着嘴道:“若是真是一片好心,却为何让我额娘如此下场额娘是我们亲生的额娘,却为何他要逼死额娘”
黛玉深深地凝视着他,道:“王爷怎么忍心自己的亲哥哥承受如此多的骂名以他的性子,会是害死仁寿皇太后的么”
“难道不是如果不是他,额娘怎么会死”他如发狂的狮子一般,对着黛玉咆哮。
黛玉却丝毫不受其影响,只是端着茶杯,凝视着杯中清澈的茶水,直到他怒气渐渐平息,才淡淡地道:“仁寿皇太后在深宫中经历了四十多年的风雨,岂能轻易服输的心,总是偏的,她偏爱着王爷,所以用她的死,替王爷争一点同情,一点委屈,好让天下人知道皇上得位不正,好让王爷能登上那个九五至尊的位子。”
说着放下茶杯,站起身来,凝视着他,一字一句地道:“仁寿皇太后,是自己触柱而亡,与他人无干。”
恂郡王一个劲地摇头,有些不敢置信地喃喃自语道:“不会的,不会的”
“王爷信也好,不信也罢,王爷这般骁勇善战又善用兵法的人,如何能不明白皇太后的心思王爷只是不想去面对罢了。”
说到这里,黛玉缓缓走向门口。
该说的,该解的,都说了,都解了,余下的就要他自己去想明白了。
走出院门,就见掬心对着自己大挥小手,一张小脸笑得灿烂芳华,而他,依旧那般沉稳。
黛玉轻笑,那是她的丈夫,和她的女儿,是她的家人,她的一切。
扑过去,揽着她在怀里,他的怀,还是那么温暖,正如她小时候在他怀里那般。
那时候,谁能想到,她此后会永远在他的怀里这是她的温暖的港湾。
而她,则是他永远栖息的心灵的港湾。
一家人相依相偎,让冲出来的恂郡王呆愣在那里。
这样沉稳而温柔的男人,是他的四哥吗
这样容光焕发的男人,浑身都充斥着幸福,是他的四哥吗
什么时候,他竟有这样的温柔什么时候,他竟笑得这样欢畅
看得出来,不是因为他做了皇帝,不是因为他是九五至尊,而是因为,眼前的这对相似的母女。
她们,给了他幸福是吗
从小,他都不曾见过四哥有这样的笑容,难道真的是自己和他太生疏了吗
想到这里,恂郡王才恍然发现,从小到大,他从不曾见过额娘给四哥一个温柔和体贴的笑容,哪怕一点点关心,他也不曾见过。
这些年,他真的错了吗
雍正搂着黛玉,心满意足,柔声道:“这一生,我最大的福分,就是有了你,有了家。”
黛玉柔笑,掬心却挥舞着小拳头不甘地道:“难道小四四不是爹爹的福分爹爹好坏,只说有娘,不说有小四四”
雍正亲了亲女儿,道:“当然有小四四了,小四四是爹娘的宝贝。”
掬心这才满意地咧着小嘴儿嘿嘿直笑,搂着爹娘的脖颈,送上大大的吻。
只因黛玉说想回自己的家,掬心从小儿就在林家长大的,哪里回过自己的家乐颠颠地道:“回家回家回自己的小窝”
贾敏想了想,原本是怕黛玉出事所以才留她住在家里,如今危机已除,且朝廷日益清明,她身边又有许多人保护着,想来无恙,因此便也依了,选了个日子,便重新和掬心搬了回去。
这里的乡邻自也想黛玉的,听见她搬回来了,都登门造访,送了一些鸡鸭鱼肉菜蔬之类。
可把掬心乐坏了,抱着邻居里送的布偶就满院子跑着,炫耀似的跟修龙道:“你瞧,我的比你的好看”
修龙小小年纪的,虽然淘气,却也稳重,况且他也算是看着掬心长大的,心里原本比别人亲密的,拿着他的玩意儿也送来给掬心玩耍,掬心小脸儿红彤彤的,可爱极了。
“掬儿妹妹,你长大了,做我的媳妇罢”
修龙的话一出口,正在闲聊的黛玉等人都不由得一愣,指着石君兰笑道:“你瞧瞧你家小子,竟说这话。”
君兰看着掬心追着修龙打,笑道:“小孩子家,只想扮家家罢了。等明儿他长大了还有这心思,那也要看他和掬儿的缘分了,谁能真替他们做主呢”
风雨过,彩虹现,笼罩在心中的阴霾渐渐散去,余下的,只是对幸福的喜悦。
都说岁月难熬,对她而言,却是智慧的沉淀,伴着他,不管是皇帝也好,是贫民也罢,总是不离不弃,方是幸福。
雍正八年,怡亲王病逝,朝中哀悼。
已经长了好些的掬心却捧着花儿给黛玉,道:“娘啊,十三叔叔好坏呢,怎么就走了呢也不带小四四”
黛玉摸着有些隆起的小腹,脸上却是不相和谐的灿烂,点了点掬心的额头,道:“十三叔叔要给你找婶婶去了。”
掬心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道:“十三叔叔也要找婶婶了”
说笑之间,就听一声朗朗的笑声道:“我就知道,你们娘儿两个,说我们的坏话呢”
说着却见已经逝世的允祥携着一名极其美丽的少妇进来,脸上也是灿烂的笑容,小心翼翼地凝视着心爱的妻子。
掬心立刻跑到了少妇跟前,仰着可爱的小脖子,满是好奇地问道:“你是十三婶婶吗为什么我没有见过你呢你也是偷偷嫁给十三叔叔的罢不要偷偷的,你把他休了罢,然后嫁给别人”
少妇笑了起来,允祥佯装微恼地拍了拍掬心的小脸蛋,板着脸道:“掬心怎么这样坏调唆你婶婶不要叔叔”
掬心赶紧躲进少妇的怀里,闻着她身上淡淡的幽香,不错,和娘一样香,只比娘差了一点儿。
黛玉起身让座,命人重整茶果,笑看着少妇,道:“十三也真是瞒得我们好苦呢,今儿,你们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这少妇,是一个极其美丽,又极其温柔的女子,没有人知道她到底是谁,只知道,她的名字,叫做琴心。
她也和自己一样,其实早在雍正即位那年,她就已经嫁给了允祥,只是一直自己都不知道罢了。
她也曾想着,允祥是那么英气爽朗的江湖侠客,朝廷上因利益而嫁给他的女子,都不懂得他的心,他也应该有自己的红颜知己,果然这个琴心,足以匹配得上这位十三侠。
琴心笑看着举止更是风华绝代的黛玉,笑道:“十三常常跟我说起过,说你是他今生最敬佩的人,果然,名不虚传。”
黛玉笑道:“你跟着他,也学这么着做什么快些坐了,掬儿,给婶婶拿果子吃。”
掬心立刻仰着小脖子看琴心,道:“婶婶,娘当然是很好很好的,可是婶婶也不差哟,能把十三叔叔勾引得牢牢的,就是本事”
说着使劲点点头,抓着果子给琴心吃。
黛玉笑着拍拍掬心的头,掬心嚷道:“小四四的脑袋是最聪明的,娘不许打,若是打笨了,小四四可要娘养了”
琴心笑道:“小东西真淘气,怪不得十三总是惦念着她。”
“是啊,这小东西淘气得让我们都想卖了给别人做女儿了”
随着雍正的声音,就见他走了进来,掬心见了,立刻跳下琴心的怀,蹦跶着上前,拽着雍正的袍角不依。
“爹爹坏,要卖小四四”
允祥笑着起身,雍正挥手给了他一拳,笑道:“好小子,你倒是自在了。”
允祥笑道:“给四哥卖命了这么些时候了,如今也是该我自在了。”
看着黛玉和琴心相谈甚欢,便笑道:“难道四哥是不自在的有嫂子陪着你,不管是山也好,水也罢,民间也好,朝廷也罢,都是你的乐土一片,都是你的家。”
想了想,又问道:“十四也改了好些了,那日我去瞅他,好似已经放开了许多心结,他本也是骁勇善战的将军,四哥何不让他回朝,也好助你一臂之力”
雍正坐下之后,才笑道:“由着他自知罢,如今我也并不涉足他自己的事情,也不限定他的足迹,他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罢了,回了朝,也没这么自在了。”
想起那时候他来向自己请罪,不由得脸上泛滥着淡淡的笑容。
谁能想到,他有生之年,竟能有和亲生手足和好的一日。
说黛玉是他的福星,果然如此的,她陪着他,走过了这么多,谁又能比得她呢
黛玉因问琴心道:“你们什么时候离开呢好容易他摆脱了朝廷上的身份,只怕巴不得早一些时候离开。”
琴心笑道:“也要住几日罢,原本我来,也是想见见我兄弟和妹妹的,知道他们过得好,我也就放下心了。”
听这么一说,黛玉也有些好奇,问道:“不曾听说,你还是有兄弟和妹妹的,是谁呢我还是要住几年的,也好照应着。”
琴心听了便含笑道:“若不是你们照应,他们哪里这么好呢”
黛玉便知必定是认识的人,只是想不起到底是谁,琴心方笑道:“我原姓柳,名叫柳湘心。”
聪颖如黛玉,机敏如黛玉,素手一拍,笑道:“竟是柳湘莲的姐姐说不得,真真是想不到的。”
琴心笑道:“正是呢,我便是江南康宁柳家的长女,只是幼时家道中落,给我养父母带走罢了。我们兄弟姐妹三个,只有莲儿是姑妈养大的。妹妹湘琴,却是给爹爹的至交从襁褓里的时候抱养了去。”
黛玉听这个名字,想了想,只是有些说笑地道:“莫不是宝琴妹妹我只记得她好似不是薛家的姑娘,可巧名字里也有个琴字,眉宇之间又偏和柳湘莲有那么几分相似。”
琴心赞叹,道:“怪道十三总说你聪明绝顶,果然心细似发,远非他人可比。”
说着便又道:“我们家家传之宝原有三样,琴丫头的是凤凰错,莲兄弟的是鸳鸯剑,皆为一双,惟独我的却是一把无心琴,所以我改名琴心。琴丫头嫁在梅家,日子也过得极不错的,再者是翰林家的公子,和她倒也是天作之合。莲儿倒是很不必我操心的,竟娶了你那姐姐,我也极喜她模样言谈爽利,生下的那个小子,我瞧着很有几分他们夫妻两个的利落。”
黛玉笑道:“再不想,你们竟是一家子的。怪道曾听云丫头说过,妙玉说琴丫头是不在梅边在柳边呢,果然的。”
可巧掬心在雍正怀里听到了,掰着手指头道:“娘和爹爹,十三叔叔和婶婶,凤姨姨和柳湘莲,平姨姨和蒋玉菡,云姨姨和冯紫英,紫鹃姨姨和卫若兰,迎春姨姨和西林成,探春姨姨和大倭寇,惜春姨姨和布口袋,雪雁姨姨和纳兰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