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 / 2)

手指微微一动,意识仿佛从极深的水底慢慢浮现,程宗扬动了动手臂,然后抬手遮着窗外射来的光线,勉强睁开眼睛。

昨晚席上用的殿司凤泉不愧是宫廷酒坊麦曲出的名酒,程宗扬放开酒量,喝得酩酊大醉,这会儿一觉醒来,头也不痛,口也不干,只是有些酒后的倦意,懒懒的躺在榻上不愿起身。

程宗扬嘟囔一声,放下手臂,手肘碰到一团柔滑的。他扭过头,只见一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儿赤条条躺在床内,却是阮香凝。她一侧的手脚被红绫带绑着,悬在床架上,白生生的玉股间,敞露的一片狼藉。一双被红绫带从拦胸捆住,丰满而白腻的从两侧溢出,愈显肥滑。一只银质的漏斗斜斜插在她臀间,将柔嫩的菊肛挤得圆张。

程宗扬摸了摸脑袋,他依稀记得自己昨晚玩得高兴,拉着阮香凝玩了一下捆缚游戏,增加情趣,但后面发生了什么事,就印象全无……等等,还有黄氏那个呢?

程宗扬四处打量,却没看到黄莺怜的身影。好象自己昨晚兴起的时候,把她抱到水榭外面,让她趴在栏杆上,自己面对西湖夜色,从后面猛干这个的……不会是掉水里了吧!

程宗扬赶紧爬起来,一把扯断红绫,跑到外面去看。

还好,还好,外面没有见到浮尸。可能黄氏早上醒来,只觉昨晚的荒唐无颜以对,悄悄收拾衣服离开。不然自己这跟头就栽大了。

阮香凝没有习过武,也没有服药,昨晚折腾得筋疲力尽,这会儿还在熟睡。

程宗扬拉了一条锦毯将她裹好,然后走到外厅,顺手锁上内室的门——自从那天阮香凝被吓到,让小紫揭穿自己内室藏娇的勾当,程宗扬痛定思痛,在内室加了把锁。阮香凝虽然在瞑寂术下受到暗示,每日自觉地足不出户,不在外人面前出现,但万一哪天受惊,被李师师撞到,自己就不好解释了。

水榭外花木葱茏,一派春光韶然的景象。程宗扬梳洗罢,摆出员外的派头,晃悠悠在院中散步。

沿途碰见的小厮,两名从雪隼团新加入的护卫,还有出来吸纳天地之气的林清浦,都向自己含笑施礼,只不过众人的笑容都透着点古怪。

程宗扬莫名其妙,眼见冯源忍着笑向自己施礼,然后就要跑路。程宗扬一个箭步上去拧住他的手腕,把冯源拽到竹林里。

“冯大法,笑什么呢!”

“没事!没事!”

冯源板着脸道:“我笑了吗?”

“少跟我装神弄鬼!怎么回事!”

冯源忍俊不住地小声道:“程头儿,你可太厉害了……昨晚那动静,一里外都听得见。”

程宗扬黑着脸道:“你们听到什么了?”

“就是昨晚来的那个婆娘。”

冯源道:“程头儿,你办完事,把她赶出来你都忘了?”

程宗扬脸更黑了,“我把她赶出来?”

“可不是嘛。连人带衣服都扔出来了。那婆娘还不肯走,光着身子在外面乱扭。后来师师姑娘看不下去,封了她的道,送到药房里。”

程宗扬沉着脸道:“冯大法,你不是逗我玩的吧?”

“程头儿,人这会儿还在呢。要不你去看看?”

“看个鸟!赶紧让她走!”

程宗扬痛心疾首地说道:“我一世清名都被这贱货给毁了!”

“可不是嘛。”

冯源还往他伤口上撒盐,“程头儿,让我说,你下次弄完,还是杀人灭口得了……”

程宗扬仰天长叹,“酒色害人啊。”

出了这丑事,李师师再看自己就跟看禽兽差不多了吧?

“不过话说回来啊程头儿,”

冯源好奇地说道:“你用的什么手段?那婆娘都跟化了似的。那个水儿流得……”

“闭嘴!”

※※※※※※※※※※※※※※※被放在临时改造的药房过了一夜,黄氏身上的药效已过,却双腿软得走不动路。最后找了两名仆妇,把她送上马车。

程宗扬只恨没个地缝能让自己钻进去,问完冯源,也没敢再和别人照面,就赶紧溜了,比黄氏更早一步离开翠微园,免得撞见李师师尴尬。

临行前,程宗扬让秦桧拿了张手条去户部。蔡元长现在正有求自己,这种抬抬手就能放过去的小事,不会不给自己面子。

马车在一座高大的门楼前停下,跟在车后的兽蛮武士走上前来,扯下大门上的封条,然后抓住门锁一扭,拧断锁条。

尘封多年的大门带着刺耳的吱哑声,朝两边推开。程宗扬跳下马车,看了眼已经摘掉匾额的大门,然后跨进这座被视为禁忌的武穆王府。

办完交接的契约之后,这座王府,包括土地,都归在程宗扬名下,成为盘江程氏的产业。

武穆王府占地甚广,横跨了半个如意坊,西、北、南三面临街。王府西面是明庆寺,南面与临安最大的北瓦子隔街相望。单从地理位置来说,就是一块坐地涌金的好地。府邸内楼台相连,看得出当初建造时花了不少钱。

程宗扬一路走去,对府中的景物只走马观花地随便看了几眼,并没有急切地寻找这位穿越前辈留下的痕迹。

从俞子元的叙述中,程宗扬得知岳鹏举在王府居住的时候并不多,更多时候他都住在晋位王爵之前所居的星月别院——星月湖大营正是由此得名,那里也曾经是星月湖大营的总部。但岳鹏举事败之后,星月别院已经被彻底拆除,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即使在临安的时候,岳鹏举经常居住的其实是在大内。武穆王府更像是个用来掩人耳目的幌子。

虽然宋主对那十二道货真价实的超大号金牌耿耿于怀,但程宗扬不相信岳鸟人会把那些黄金埋在他自己都不怎么住的王府里。7k7k001.com况且这十余年间,各方势力都不会闲着,王府就算有些东西,也早就被各路英雄摸干净了。

王府最中央的银安殿气势恢弘,不过里面空空如野,连柱子上的饰物都被剥得一干二净,地上被桐油浸过的金砖更是掘得七零八落,遍地坑洞,与雄伟的外观相差悬殊,让程宗扬怀疑这大殿会不会一转眼就塌下来。

府邸后方的花园杂草丛生,从御河引水掘成的池塘早已枯涸,无人修剪的花树四处疯长,密得连人都进不去。好在池旁的假山还在,宋主总算没派人把这些石头都掀翻一遍。

程宗扬跃上假山,目光越过鳞次栉比的宫殿屋脊,将整座王府尽收眼底。武穆王府占地六十余亩,大小建筑近三十处,一个王府该有的应有尽有,只是荒废已久,此时看去满目萧然。

秦桧文质彬彬地从角门进来,见程宗扬立在假山上,随即展开身形,几个起落便掠上山尖的凉亭内。

“见到蔡侍郎了?”

程宗扬道:“他答应了吗?”

秦桧摇了摇头,“没有。”

程宗扬愕然笑道:“怎么?这点小事蔡侍郎也不肯给面子?”

秦桧道:“蔡侍郎听闻公子有意插手此事,起初颇为欣喜。但听说公子是为梁师都求情,倒是笑公子不免有些妇人之仁。”

程宗扬讶道:“蔡元长难道还想灭了梁家满门?”

“蔡侍郎与梁家并无仇怨。查封通源行,也并非为当日的一口恶气。”

程宗扬听着纳闷,“那他不会是闲的吧?”

秦桧道:“蔡侍郎的心思倒不难猜。临安城中饿狼无数,梁师成倒台,与他相关的那些或明或暗的产业,免不了会被人逐一侵吞。即使蔡侍郎肯放手,通源行也保不了几日平安。王抢先收手,非是怕了户部查封,而是打的以退为进的主意,借蔡侍郎的手除掉梁师都,好吞下整个通源行。”

“人人都打得一手好算盘啊。”

程宗扬叹了一声,“蔡侍郎是什么心思?”

“蔡侍郎的意思是:这种好事,与其便宜外人,不如便宜了自己。”

“他想自己干?”

“朝廷律令,官员不许参与市易。”

程宗扬呼了口气,“我明白了。你告诉蔡侍郎,通源行我接下来。将来的利润四成归他。”

“是。”

秦桧和蔡元长的说法没错,在道是树倒猢狲散,梁师成被贬,梁师都怎么也保不住通源行,与其便宜了不相关的外人,还不如自己接过来。这个结果梁师都夫妻也未必不肯接受,如果换了别人,梁家被扫地出门不说,甚至还会被锒铛下狱。

这些成名的奸臣,果然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狠角色,抢了你的产业,还让你心服口服——没把你往死里收拾,都是大恩一件。

程宗扬摇了摇头,把这件事放到一边。他指着眼前的王府道:“这块地东西宽近二百步,南北宽六十步,西面临着明庆寺的一侧,我准备建成三层,一层铺面,二层三层是食肆酒店,隔成二十家,往外租赁。南面临街与北瓦相邻一带,我准备建成三个院子,分别是瓦子、青楼和汤池。”

程宗扬顿了顿,“江州打完了,兰姑的生意不妨开到临安来。”

秦桧提醒道:“祁远在建康。”

程宗扬叹了口气,“就是因为这个。吴大刀都有娃了,祁老四的婚事也不能再耽搁。趁这个机会先把他们隔开,免得将来麻烦。”

秦桧有些不以为然,“公子多虑了。”

“多虑总比少虑强。让老四和兰姑在建康搭伙照看生意,每日里眉来眼去,没事都惹出事来。”

秦桧一笑,“北面一侧呢?”

“北面是背巷,我准备临街开成钱庄和客栈。里面设成四个区域,外面西侧是盘江程氏的办公区,东侧是住处,最内是金库和内宅。”

“公子成竹在胸,”

秦桧抚掌道:“这番策划便在临安立住足了。”

“这些都是空的啊。”

程宗扬叹道:“看到梁家的遭遇了吗?如果贾师宪倒台,这片王府重新建成,说不定就便宜了别人。”

秦桧沉吟片刻,“公子要不要在朝中寻几位官员引为奥援呢?”

“咱们是外来户,根基未稳,就算有钱也塞不出去啊。”

程宗扬道:“我倒是想着怎么把滕大尹请回临安,万一老贾倒台,好傍着他这棵大树多混几年。”

“滕大尹远在筠州,缓不济急。倒是有条路子,公子不妨试试。”

程宗扬心头微紧,“谁?”

临安虽然高官云集,但真正位于权力顶眯,有能力影响朝局的,不过寥寥数人。其中与自己关系最深的,高俅肯定要算一个。

高俅的真实底细只有自己知道,每次见面两人都是密室对谈,连秦桧也蒙在鼓里,虽然这位奸臣兄七窍玲珑,多少能猜出自己与高俅的关系不简单,但绝不会凭空猜出高俅的身份。

没想到秦桧却给了自己一个意外,他轻拈长须,徐徐道:“宰相王禹玉。”

虽然听说宋国朝廷有贾党、梁党、王党,但自己进入临安以来,还没有和王禹玉打过交道,这些宰相的存在感甚至还不如蔡元长,没想到秦桧竟然会有路子攀上这位相爷。

“公子可还记得当日在晴州,有家珠帘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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