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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残梦萦绕(二)(2 / 2)

“不不不,周先生,绝对不是误会。我亲眼看到家瑜亲吻你,就在万圣节那天晚上,在学生宿舍大门口。”尼可拉斯打断周逸之,眼睛紧盯他的表情,心想:看你还怎么抵赖!

“哦——你说那天?”说到万圣节晚上周逸之也觉得陆家瑜有点举止失措,“那天银环喝了些啤酒,可能是把西方的吻别做的有点大,我可以明确的说跟她是兄妹感情。”

“真是这样吗?我怎么觉得她对你用情很深呢?不然也不会进门后再次出来看着你走到路尽头。你记得吗?离开中国时她可是用枪逼着我们坚持要救你的,那次她没喝酒。”尼可拉斯说。

“这也不能说明什么,我们两家世交。你该知道女孩子的心思不容易猜。何况她本就是头脑敏捷思想进步的女孩儿,现在也正是多变的年龄,不是吗?”周逸之不希望陆家瑜爱上他。他这虚弱的身体要和病魔作斗争,家里的事业,一大家人都需要劳心劳力照顾。

“嗯,要这么说也没错。那么——我追求她你有意见吗?我意思是作为她哥哥,你会用特殊眼光看待她嫁给白种人吗?”尼可拉斯脸上泛起淡淡的笑容。

“当然不会。无论作为哥哥还是朋友,我都会支持她,尊重她的选择,并给予最衷心的祝福。”周逸之说。

“噢,谢谢你周先生,你真是个非常友善的朋友,非常感谢你这样理解。”尼可拉斯逐渐明白周逸之不是威胁,心情完全放松了,脚步也轻快了。走着语气也变得亲近,笑着问:“新年要到了,有什么想做吗?你们南浔过节有什么有趣的活动?”

“我们过新年不是现在,中国人过年是按农历说,也就是阴历,还有两个多月呢。湖州过年热闹,贴春联挂灯笼……”周逸之提到过年不免有几分惆怅,从小到大因为身体的原因比同龄人少很多快乐。

两个人聊着散着步,金红色的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头发上。尼可拉斯的深棕色发梢变成酒红色,与不远处河面红色的粼粼波光一样耀眼。路上行人不少,两人走的不紧不慢,脸上的笑容也很惬意,显得河畔的冬天充满暖意。

公历新年,学校放假三天。陆家瑜放学后到宿舍换过衣服往外走,打算去找周逸之吃晚饭当庆祝新年。也想等他明早例行过治疗一起到斯特拉斯堡,坐船游玩顺便看他们的葡萄酒庄园。还没到门口就看见尼可拉斯在那里,穿着深色礼服扎着领结,手里捧着一束鲜花,笑着向她摆手。

陆家瑜早就明白尼可拉斯心意,从他三番五次的帮忙就能看的出来。虽然他模样英俊有才能,家庭背景也很好,但她喜欢的是周逸之,仅仅是把他当朋友。正因为是当朋友才不好意思一口回绝他,毕竟他帮过她和周逸之很大的忙。她微笑着过去打招呼,他绅士地把花递给她,说明想请她吃晚饭。她浅笑着点头答应,心里却在惦记周逸之,没有她陪他只能在医院吃病号餐了。

两人在市中心一家法式餐厅吃牛排喝的红酒。尼可拉斯喝的明显有点多,借着酒力向她表白,她想都没想就婉言谢绝。他直接了当点破她的心思,说她跟周逸之根本没可能。因为周逸之不会纳妾,只当她是妹妹看,而且还赞成他们交往。她没有跟他争辩,也没有生气,温和地说他们之间只能做朋友就离开餐厅。对她来说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无须太多的解释。

第二天元月一号,周逸之在护士的安排下推着轮椅去治疗室,轮椅是治疗完回来身体疲惫时用的。刚出病房就遇到绷着脸的陆家瑜,不由分说把他拉到楼梯间指着鼻子说:“周逸之,你凭什么撮合我跟尼可拉斯,谁给你的权利?我妈?还是我爸?”

“没,没有,我什么都没有做过。”周逸之无奈笑了笑。看到楼梯间门外那位德国护士诧异地的表情,挪一步挡住玻璃,压低声音劝,“银环,别着急,有话慢慢儿说。”

“你当然不急,因为你不是我。”陆家瑜现在的情绪比昨晚好多了。回宿舍时本来气得要回国,可又担心走后没人照顾周逸之,以至于他病情复发时发生意外,想来想去才决定找他说清楚。

“银环,我真的没有刻意撮合你们。只不过,施奈德先生过来让我给意见,我觉得他条件蛮好的,性格也好,一直对你照顾——”

“他条件好坏关我什么事?你是有病还是傻啦?我对你怎么样你没有感觉吗?干吗要把我推给别人?我就那么招你讨厌?”她打断他的话,从他刚才的话和表情已经证实了尼可拉斯没有撒谎。

“这话说的,我怎么会讨厌你?我可是把你当亲妹妹看的,比琼芝都亲。”

“谁要跟琼芝比?谁要当你亲妹妹?我对你怎么样你感觉不到?你是一块木头吗?”

“银环,你,咱们不可以。”

“为什么?”她追问。

“一,我是个痨病坷拉2,不能耽误你。二,你应该知道我跟金环的事,我不能对不住陆伯伯陆伯母,在我爹跟前也没法交代。”

“都啥年代啦你还这么老土?我们是新时代青年,我们的婚姻不需要向任何人交代,知道吗?”她深信他这么说恰恰证明了对她有感觉。

“话是这么说的,可是父母养大我们不容易,怎么能不管他们的感受呢?况且,我已经有红樱了,还有三个孩子,我怎么能无缘无故地再娶呢?”

“借口,统统是借口,你也吃过洋墨水的人呢,怎么就那么守旧?”

“这不是守旧,是现实。我是真心把你当妹妹疼爱,不让别人欺负你,也不能让你为我受委屈,你说是不是?”这的确是他真心话。

“不是!我是真心喜欢你的!你不娶我才是让我受委屈!”

“你看我这身体弱成什么样了?随时可能死掉,我怎么能——”

“我不管!我不管!反正我是非你不嫁!”

“银环——”他真是拿她没办法了,“我要去治疗了,你回去再冷静地想想,我真不能耽误你。”说完,他转身拉门。

“周逸之,我警告你!你可以不娶我,但不能阻止我喜欢你,更不能把我往别人身上推!”

“这——你——唉——!”他明白她说得出做得到,只好先出楼梯间推着轮椅向前走去,脑袋里乱哄哄的不知所谓。护士满脸诧异地跟在他身后,虽然听不懂他们刚才的对话内容,却看得出此时他精神上的颓废,比身体承受的痛苦有过之而无不及。

陆家瑜转身下楼了,她要再找马科斯询问周逸之的情况,她相信他一定会好起来,也相信他们之间是有缘有份,他一定会接受她。

注:1全称圣乔治骑士之屋(hauzzumritterstgeorg),是海德堡老城里文艺复兴时期的建筑。2kēla,原意是泥土块,在方言里常被延伸为不贵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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