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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残梦萦绕(四)(2 / 2)

说完这话,黑五把刀一扔快步挤出了人群。忽然感觉头顶上一阵风飘过去,收身定神一看不由得暗中叫苦。黄振坤已经站在他对面,脸上仍是平淡的模样,看情形也是有真功夫。事到如今只能硬着头皮上,心想只要陪他走几招让着点,不伤着对方再找机会一溜,事后陪个不是说不定还能来往。想到这,黑五压低声音说句:“宽少爷,得罪了。”双手交错使出混黑道时的铁砂掌招数。

等交上手黑五傻眼了,只见黄振坤左手自然垂着探出右手。出手就是崩、撼、突、击、挨、戳、挤、靠等上乘手法,动作快如闪电。看脚下弓步马步交换踏着内九宫步,腿法是弹、搓、扫、挂、崩、踢、咬、扇、截、蹬。显然就是南派八极拳。左躲右闪如同龙蛇游走,招招不离黑五的上三路要害部位,逼得他只剩招架没有还手机会。这哪用得着为人家留手,不被打趴下都是运气好。他拼命躲闪着,直感觉后脊梁冒冷汗。

两人打斗到将近五分钟,黑五已经眼花缭乱了。他练的是硬功,适合硬碰硬,遇上八极拳这种刚猛灵巧拳法发挥不了。打着打着就感觉脑后一疼噗通摔倒,刚往起爬就被一只手掐住脖子根,浑身劲使不出来。黄振坤随即松开他,站直向旁边摆手,十多个巡警呼啦涌过来,七手八脚用绳子把黑五捆了起来。原来他们都认识,就等着被召唤才敢动手。只听黄振坤轻轻干咳两声说:“这个人当街抢劫,打伤外国友人。你们把他带回去交给罗队长好好审,喏,那些钱就是证据。”

听到黄振坤这句话可把黑五吓得不轻,要说打伤洋人还得争辩几句,居然又给按了个打劫罪名。他连忙求饶:“哟,宽少爷,您别这么说呀,各位官爷,误会大了,各位爷们儿听我解——”

“啪”,没等黑五解释,其中一个巡警啪就给他来个响亮的耳光。那几个也跟着一阵子拳打脚踢,骂骂咧咧推搡着他走,还有两个人蹲地上捡完钱也乐呵呵跟上。黑五知道再说什么都没用了,只能咬紧牙关忍住屈辱,扭头狠狠瞪一眼黄振坤,被人推着往东走。黄振坤压根儿就没看黑五,笑着招呼那两个日本人上车,车子鸣着喇叭催散人群向西驶去。

巡捕走没影了,人们也逐渐纷纷散去,该干吗的继续干吗。就在这时候,季堂坐着黄包车赶到茶楼门口,下车向上台阶的跑堂打听南浔周家人是不是在里面。跑堂的听季堂是山东口音上下打量几眼,压低声音让他赶紧走,别再找了,刚才有个外乡人就是这么找的,结果被打一顿抓进巡捕房。季堂一听立马猜到黑五出事,赶忙把跑堂拉到门外塞几张百元法币,悄声问发生什么事。跑堂得了钱,也不管这人是谁跟谁一伙的,简明扼要说了刚才的打斗过程,包括黑五被推往老北门捕房方向。

季堂听完感觉后脊梁骨冒冷气,匆匆地招手叫个黄包车,上车离开聚宝茶楼,赶往市政厅。等他见到任交通局局长的二姨父周英,已经是下午两点的时候。季堂连忙把来上海的经过和黑五被人打事情简单说了,周英听完眉头拧成一疙瘩。告诉他在上海这个龙蛇混杂的地方,是个场面上混的人都有各种背景,最不能招惹的就是洋人。那位黄老板九成九是黄振坤,这人交际广泛行事圆滑,是几年里崛起的中年富商,也是法租界公董局新晋华董。

难办归难办,毕竟是他老婆的外甥求上门,周英先把季堂让进办公室喝茶,随后开始打电话。先打给老北门捕房队长罗初三,提醒他们善待黑五。随即打给另一个老资格公董局华董陆宏,让他搭话给黄振坤。等对方回话了再派人给日本人送点礼品道歉就成,因为日本商会一般不会为难政府官员。

时间不大,黄振坤打电话给周英,笑呵呵地说既然是自己人那就是误会,表示立刻向巡捕房澄清。周英客气的说要在樊茂摆和解酒,被黄振坤给婉言谢绝,说改天要约周英到九重天喝酒聊天。

就这样,周英派秘书置办几样礼品送到日商总联会,向渡边静一道歉。渡边静一近半年里都觉得不顺利,回去本来挺上火,还打算收买巡捕谋害黑五;见到周英的秘书又改变主意,和气地收下礼物,还另外为周英带回去一份厚礼,结下这层关系。

傍晚,周英带着季堂来到老北门捕房,罗初三亲自接待他们。黄振坤在电话里免掉了黑五当街打劫的罪名,日本人不追究殴打国际友人的罪名也没了。但当街打架扰乱租界治安是事实,按例仍要关押半个月外加罚款三千。周英跟罗初三虽不在一个系统,却明白罗初三这行当的猫腻,当时让季堂交了五万块担保费,带着黑五离开。季堂当晚在伟达饭店摆桌酒席谢周英,周英给陆宏、黄振坤也打了电话,黄振坤推脱有事走不开派人送两箱洋酒过去。在场的有陆宏、周英夫妇、季堂的三姨夫高筱杰夫妇。这次黑五虽然没受什么苦,但他们的南浔、上海之行却没有半分成绩,两人第二天一大早赶回聊城。

季堂自打记事起还没吃过这种瘪,所以回到家后百思不得其解。最关键是他想大展拳脚的盐行生意没有做成,总惦记着怎么见到周逸之,怎么能跟周家真正的合作。于是,他一方面派人到南浔打听周逸之的具体位置,另一方面让人从几年前周逸之来借电话找起。季家看门的老门房记得当晚来两人,其中有怀仁堂小伙计得顺儿。黑五到怀仁堂一打听,当年的确来过一个周少爷,只待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就让洋人的飞机拉走了;为周少爷治疗的大夫孔棣没几天也离开聊城,听说在上海南京做的药房生意,相当兴隆;当时的两个小伙计得顺儿和赵狗蛋也不干了。

几天后姚铁锤在堂邑县文庙找到邋遢的赵狗蛋,他先要求季堂给他个活干才说了当年的事情。这小子记性倒是不赖,从周逸之昏睡着进入怀仁堂,到孔棣怎么把脉怎么下针;第二天早上怎么吐血,陆家瑜怎么用枪逼迫洋人;包括上飞机前提到海德堡就医,都说的一清二楚。就连身边跟的黄陈宽、陆家瑜、尼可拉斯几人的模样都描述个遍,季堂就留下他跟着黑五跑腿儿。又过了几天,派去南浔的人也回来。从周家下人那里打听到周逸之在德国海德堡,而且他们会定期往法国运黄酒顺带稍钱。季堂感到希望又来了,连夜写了封热情洋溢的信,让黑五和姚铁锤赶往南浔,想办法买通周家的人随着酒把信发出去。

这一年初秋,日本侵略战争全面开始。十月份打进临清,月底开始攻打聊城。县长组织军民各界抗敌,各行各业做生意的开始慌乱,季家的书局书店几乎关门。顾家的兴隆百货商行虽然营业着,进货却成了问题,存的货物多数都是赊给街坊邻里。樊仲成找顾清源和季文华商量,三家又找另两个家族联合捐钱捐粮响应守城。季文华尊重顾清源意思,顾清源赞成却没有心思也没有精力,就把事情交给季堂处理。从这开始季堂就和县政府的人合作了,参与组织号召工商界捐款捐物。顾家生意上的事仍有顾重招呼,季堂始终不忘重掌生意大权,苦于天天战事紧张,周边的环境更糟,空有抱负没机会施展。

腊月三十这天,顾喜儿回到聊城顾家。只身一个人,穿着普通村妇的棉衣棉裤,坐的是怀仁堂二掌柜进草药的顺车,早不是风光的四姨太。她是从漯河过来的,那里是韩福光二太太的老家,济南沦陷时跑过去的。韩福光六天前在武昌被执行枪决,因为他驻守济南时不战而退,把军队撤到西南山区。没有了韩福光宠爱,她又不愿忍受另三个太太的挤兑,就把三岁多的儿子托付给大太太,只身回老家。顾清源本是把喜儿当亲闺女看,现在看到她只有唉声叹气。由于那年她接顾心懿去省城发生变故,丫头翠英死了,顾心懿从此精神失常,连老实巴交的顾重也跟她翻脸。可到底是顾重和祝巧真的女儿,看她可怜又让她住进六叔公院子,平日里帮忙做个家务和顾心懿作伴。

整整经历一年的苦撑,聊城仍旧没守住。在第二年的冬天沦陷,大好的古城被日军和日伪军占领,一阵烧杀掠夺之后变得惨淡起来。到一九三九的春天,局面稍微稳定些。城内外驻扎着六七股势力,城内主要是实力较强的日军和伪军,城北盘踞着残留的所谓正牌军,城西靠近堂邑是打着保安团旗号赵震环为首的土匪,城东山陕会馆附近有抗日组织活动。相互间经常发生摩擦,却没有大仗打。多数商家逐步开始营业,兴隆百货恢复战前的忙碌,唯一不好的就是偶尔有军人白吃白拿。

日军和伪县长董骅成立了维持会2,地点设在北花园大寺里,和宪兵大队在一个院子。说是促进和谐维护工农商和伪政府间的关系,实质跟汉奸差不多。季堂成为鲁西联会副会长,倒是用这身份保护了部分人和顾季两家的利益。同时让他家季广、季晸两兄弟经营起粮店生意。虽然是小米、玉米、高粱等杂粮杂面,却遍布东临道、武定道二十四个县城有五十多个小店。顾家百货也以杂货店的形式在多个县城发展,仍由顾重打理。清高的顾清源不屑季堂的行为,却也不能否认这个汉奸女婿对顾家周边的保护,见面总是黑着脸不搭理他。季堂反倒是一如既往尊重顾清源,隔三岔五带些酒肉串门,主要看顾心懿,顺便关照楼东街的商户。背地里却有人议论他勾搭小妗子顾喜儿,但没有人去证实,因为顾清源夫妇都懒得过问。他倒是先在岳父母和巧真姨跟前保证都是谣传,就像捏造他大哥季广和土匪赵震环拜把一样,事实上季广一老本等的经营着粮店,每次到临清都绕过堂邑县。

注:1黑话,指眼睛。2指抗日战争时期日本侵略者在中国沦陷区内利用汉奸建立的一种临时性的地方傀儡政权,为日本侵略者实现“以华治华”、“分而治之”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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