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1 / 2)

转眼几天过去,明日就是初十了。!

这几天杨敬轩没怎麽来,林娇知道,说下面一个镇子里正巧出了桩命案,他随了李观涛一道去查案,可能今天才会回来。

一想到明天就是初十,他就要去祠堂把他与自己的事当众公布,然後接受族规惩罚,林娇就觉得心惊肉跳。这几夜越逼近日子,越是睡不着觉,有时候甚至想和他一道去受。只也知道他必定不会同意。可是就算像他说的那样,鞭子不过是马藤草做的,然後施刑的人也只是寻常村夫,可那毕竟是鞭子落在血肉之躯上,而且还是两百下……

就在昨夜,大约是日有所思的缘故,她竟梦见他受了鞭刑血肉模糊奄奄一息的样子,边上村人围着不停朝他鄙视口吐唾沫,惊醒时发觉自己面上竟有泪痕。

就在那一刻,她忽然觉得,其实他要是突然後悔了,放弃娶她了,她大概也不会再去勉强他的,更不会再去勾引他。

晚间饭点到了,林娇却丝毫不觉得饿。这几天都是这样,什麽都不想吃。见王嫂子招呼她吃饭,随意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整个人虚得像充了气,只想快点回屋里躺下。

她和杨敬轩的事,虽然还没公开,但王嫂子几个人大约也有些猜出来了,只是不知道具体详情而已。虽难免觉得骇异,只瞧这女掌柜花容月貌的,两人年岁相当,便是真有事也想得通,何况女掌柜待自己几个不刻薄,这事又不损自己什麽,反倒关心了起来。见她茶饭不思的,这几日杨敬轩又都没来,以为是犯了相思,王嫂子便拿话劝道:「女掌柜的,瞧你这几日,饭都没吃几两下去,自己饿得脸黄黄的,那男人回来见了还不心疼?赶紧的多吃点,养得白白胖胖,男人见了才喜欢!」

林娇听劝勉强又吃了小半碗,实在堵得慌,便起身回了後院,到了晚间能武安顿下去了,自己草草拆了妆便也爬上榻睡了。照旧是翻烙饼样地来回翻个不停。心里盼着杨敬轩还是被公事拖住身回不来,明天去不成桃花村才好。直到将近半夜,才终於犯出了些困意。迷迷糊糊翻过了个身,陡然仿佛感觉自己榻前多了个高大的人影,瞬间头皮发麻,猛睁开眼睛刚要张嘴大叫,嘴已经被一只手捂住,随即听见一个声音说:「是我!」

林娇立刻辨出是杨敬轩,也不知是喜是忧,心还怦怦乱跳。她记得自己是闩好了两扇门的,他进来想必是翻墙,正想扑到他怀里责他为何悄无声息潜入吓她,却忽然觉得不对。

面前这个人确实是杨敬轩,但他却又仿佛不是她熟悉的那个男人。虽然只是个模糊黑影,但她也能感觉到他身形绷得紧紧,整个人散发出了一丝冷淡,或者说,是……愤怒。

是的,他的身体是因为愤怒才绷得这麽紧。

林娇顿时感到了一丝陌生的惊慌,一时竟不能出声,只慢慢地从榻上爬着坐了起来,在黑暗里默默与他相对。

「把衣服穿起来,我到外面等你。我有话问你,不想吵醒阿武。」

她听见男人用低沉的声音说出这几句冷淡的话,还没反应过来,便已霍然而去,林娇的眼前顿时又只剩一片仿似无边的空虚黑暗。

林娇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袭来。但她又觉得不太可能。可是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杨敬轩为什麽像是换了个人?

林娇摸下榻点灯的时候,腿几乎像是踩在棉花堆里了,胸口仿佛被糅杂了惊惶和不安的一阵阵情绪紧紧掐住,连透气都觉得困难。穿衣的时候,她竟然发现自己的手也在微微颤抖。不禁长长呼吸口气闭目,等稳住了情绪,这才终於吹灯而出。

要是真的是在这节骨眼上这麽快就东窗事发,那就真的只能怪自己运气不好,命中注定他大概不是她的男人了。

她到了院里的时候,看见他正背对着自己而立,月光下的背影伟岸,投到自己脚下的影子却疏离。心里忽然有些难过。却没刚才那样惊慌了。

他大约是听到了她的脚步声,并未回头,开了门往外而去。林娇拍了下蹲在门角守门的虎大王,默默随他而去。出了巷口,看见停了匹健马,却不是他的那匹老马草炮。他翻身敏捷而上,林娇停了下来。

这样的杨敬轩,她忽然不敢靠近。

他等了片刻,见她不近,仿佛有些不耐烦起来,驱马几步到了她近前,俯身揽住她腰身便将她抄上了马放於自己身前的马背上,她还没坐定,身下的马便扬蹄疾驰,马蹄踏过石板路面,清晰而迅疾的马蹄踏石声若传入梦中人耳,天明也就不过是个梦而已。

林娇被他单臂揽住腰身,觉到被颠得几乎要天旋地转之时,终於停了下来,被抱下了马。

他并未放下她,仿佛负气仍紧紧抱着,踢开了一扇门便大步入内,一片昏暗中,她感觉自己被他抱进了间屋子,然後丢在了张仿似榻上的地方。好在丢的时候力道并不大,所以身下虽硬,倒也没摔痛。灯很快亮了起来,她看清了,见确实是间卧室,只屋子里陈设简单,除了桌椅榻几,找不到一件不具实用的装饰摆设。

「我住的地方!」

他见她四顾,把手上马鞭啪一声丢在了桌上,转身站在榻前,俯视着她冷冷道。

这样的眼神,太过冷酷,甚至近乎厌恶。

一定是桌上灯光被他丢马鞭的动作带出的风摇曳太过,这一瞬间,林娇觉得自己不认识这个男人了。她微微瑟缩了下,望着他微微咬住唇不语。可惜这样的神情并没引出他的爱怜,他只继续道:「你知道我为什麽把你带出来说话吗?」没等林娇回答,又自顾道,「我还是先给你讲下我前几天办的那个案子,很有意思。」

「前几天清平镇的一间脚店里出了桩命案,也是脚店,」他微微挑了下眉,带了丝揶揄,「脚店的掌柜半夜时被投宿的一个老客用刀刺死。你知道为什麽吗?原因很简单,因为掌柜知道这个老客每次过来时,身边必定带了不下百两的财货。日子一久,他便起了贼心。终於这一次,按捺不住出手。他给这老客送去饭菜时,往酒水中下了迷药,想趁半夜潜去偷他的褡裢。不想这客人自斟时,不小心把酒壶打翻在地,酒水洒了。想起每次出门前婆娘叮嘱叫少喝酒,且明早要早起赶路,便打消了再叫酒的念头,只把饭吃了。那掌柜却不知道,以为这客人被迷倒了。到了半夜摸进屋子时,惊醒了客人,两人扭打起来,常年在外的马队客身边自然藏刀,扭打中客人拔了刀将掌柜的杀死。」

林娇之前便隐隐有些猜到缘由,现在听他用冷漠的声音说这个案子,心里更是一片雪亮。没想到竟真华盖压顶到了这样地步,牙齿都微微颤抖起来。

「我讯问脚店夥计的时候,夥计供出这掌柜从前也做过这样的事。迷药是从县城里峰林医馆的徐顺那里私买到的。刚刚我提了徐顺讯问,叫他供出买过迷药的客人名单,有意思的事情来了……」他的声音愈发僵硬起来,「最後一个向他买药的人,就是你,春娇!这个月的初一!而这一天,我在做什麽?我被你请去喝酒,喝了酒,我就醉了过去。然後醒来,我和你一丝不挂地躺在了一处!」

他说到最後,几乎已经到了咬牙切齿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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