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我暗中查到温洛尔特的好父亲莎帝勒侯爵心怀不轨，想用贪私的政府税打算去参加个大买卖，我不会随便下手……妮妮，你可是我的女儿啊，你难道不了解你的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么！”皇后有些心痛道，“……我是为了你们好啊！”
妮薇洛丝沉下声音，无奈地摇摇头，“母后，您人前那么大度，开明，温柔，可为什么在我们面前就总是心神不宁呢？”
“你们是我的亲生孩子，就算我是帝国的皇后，也无法脱离母亲这个角色。”皇后急忙地解释着，说完后觉得自己情绪过于激动了，愣了愣，张口却不知道说什么。
她看着妮薇洛丝那双清澈而温和的绿眸，又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下来后艰难地转移了话题，“……刚才我要说的是，温洛尔特和玛勒蒂克两个虽然只是在周五打了一次照面，但你不觉得有些诡异地巧合么？”
“……母后，勒蒂娅固然待人冷淡，性情不好，可我相信她是个单纯的孩子。不要随便揣测一个无辜的人。”
“……可是……她和莫尔瑟关系一般，好端端地又为什么上周六早晨去了斯克兰萨宫？”
妮薇洛丝拍拍皇后的手背，解释，“就算关系一般，莫尔瑟和温洛尔特、还有我们，也都是勒蒂娅的亲人。莫尔瑟上周早些时候传出过风寒的事情，大家都去看过他，勒蒂娅去一趟也没有问题吧？再者，那天温洛尔特也因为前一天我们去骑马而受凉发烧了，勒蒂娅去看望也没问题。我们不应该怀疑勒蒂娅有什么用心。”
皇后默然。
“母后，您是宽厚仁慈的帝国皇后，帝国的人民敬仰您，称您用温柔和优雅抚平了父皇西征的伤害。您自然也是一个尽责的母亲，我甚至以您为楷模来教育我的孩子们。可是，母后，关心则乱；您说我了解您，所以您也是因为关心勒蒂娅，才不得不做出这些揣测的，对不对？”
皇后神色中染上一丝疲惫和无奈。
“好了，好了，你别说了，当是我多心了。”
“阿莲娜。”
一直待在房间里冷然候命的女仆阿莲娜上前一步。
“是，皇后陛下？”
“你去一趟中心学院，带几个医生，给那个叫斐琳·慕索拉的女孩检查一下身体。告诉她，等她伤好了后，我想请她进宫。再告诉玛勒蒂克，让她好好休养。”
“是。”阿莲娜会意。
周四的傍晚，玛勒蒂克见了皇后身边来的阿莲娜和两个医护人员。阿莲娜带来了上好的内伤药，恭敬地问候过玛勒蒂克的身体后，表示想见一见妮薇洛丝公主的救命恩人。
“慕索拉小姐就在隔壁，我带您去。”莉茉说道。
她带着阿莲娜去了隔壁房间，而玛勒蒂克则走在后面。斐琳睡了一下午，醒来又大喊饿得不行，于是玛勒蒂克就让学院里的人把晚饭送过来。
此时此刻她正津津有味地吃着鸡肉。
阿莲娜站在屏风后看到此情况，瞥了玛勒蒂克一眼，以一种恭敬却又质问般的口气说道，“殿下在信里说，您的朋友险些伤到性命，但我看慕索拉小姐身体状况良好。”
“伤到性命可以分很多种，我可没有说斐琳重伤到没几天就一命呜呼了，阿莲娜大人，”玛勒蒂克不着痕迹地微微一笑，“皇后陛下会派人来看望可怜的斐琳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如果斐琳的伤势没有达到您预期的标准，那么请回不送。”
“……”阿莲娜硬是一句话都回答不出来。
她忍下情绪，心想着玛勒蒂克性格乖僻古怪的名声人尽皆知，倘若她堂堂几十岁的大人和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计较，岂不可笑。
“慕索拉小姐。”她走到雕花屏风后，向坐在床上的斐琳行了一个礼，表示自己的尊敬，“我是皇后陛下身边的女仆总管阿莲娜·鲁伯。皇后陛下很感激您救了妮薇洛丝公主，并且派遣我来问候您的身体情况。”
斐琳满手都是鸡肉酱汁，低着头似乎专心致志地啃着鸡腿，别人几乎看不到她的神情。她隐约听到屏风后面玛勒蒂克和阿莲娜的谈话，也大致明白了些情况。
然而确切地听到阿莲娜声音时，她眸光一闪。
虽然语气语调完全不一样，可她的确听过这个声音——周二晚上那一队暗卫的女领头，就是这个。
这也意味着，皇后身边掌管起居的女仆竟然还带领着暗卫给皇后办事。
她和这个阿莲娜还算是交过手呢——
斐琳擦了擦手指，又无意识地转了转已经戴在手指上的那个魔法戒指。
她感觉得到阿莲娜把自己的魔法实力隐藏得非常深，身上也压制了气息。
……幸好她那天出现的时候故意利用阴影把自己的脸挡住了，说话时也多少施用了迷惑魔法。光凭她现在的声音，阿莲娜应该是听不出她就是那天拦截暗卫的人的。
柰菲普斯留下的这个戒指不仅能温养魔法，其强大的磁场还完全掩盖掉了她原先的魔法气息。所以，就算是凭气息，阿莲娜也认不出她来。
这样想着，斐琳绽露笑容抬起头来。
“我很好，没什么问题的。多谢皇后陛下和妮薇洛丝公主殿下的关心，我不胜感激。”
阿莲娜立刻打量了一下这个少女。长得还算清秀，但看起来很普通。眼神比较清灵，似乎没什么问题。
作为跟从皇后多年的心腹，她十分清楚皇后的顾虑。从进到屏风后时就一直在观察这个女孩的神情，脑子中千转百回思索她是否见过她，却发现根本就没有对她的印象。她一向以良好的记忆力为傲，记得住能接触到的所有暗线的面貌。既然她对她眼下的认知只是素不相识的普通人，也就是说这个斐琳·慕索拉真的是个误打误撞立了大功的女学生罢了。
她又去试探她的魔法，也是没有接触过的普通人魔法，丝毫没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阿莲娜自然不知道斐琳手指上那枚不起眼的戒指的作用，但是在经过大体确定后她对她已经排除了些许戒心。站在皇后的角度此人无害，而她与玛勒蒂克公主殿下的关系也许只能说是臭味相投，这次事故中，运气太好撞上罢了。
定下心后的阿莲娜微笑着对斐琳说道：“慕索拉小姐，我带来了两位医生，要不给您检查一下……？”
“我已经让我的私人医生给斐琳看过了，她不会有问题的。”玛勒蒂克打断她。
“还是让更加专业的外科医生看一下伤势，一个女孩手上要是留下疤会挺难受的。”阿莲娜不死心地再次提议，“至少不要让皇后陛下的医生白来一趟，可不是所有人都能传召御医所的医生们的。”
玛勒蒂克眸光一动，不说话了。之后阿莲娜带来的那些医生查看了斐琳的手肘上的烧伤，再用魔法仪器给她进行了全身体检。
玛勒蒂克等待的这半小时内就在一旁细细打量着那些精密魔法医药仪器。她由此想起之前奎因夫说过的那个“没有魔法属性”的事情。不过现在它看起来没那么重要了。她已经找到了把魔法阵融合在一起的方法，就是交叠法。也许等这些事风头过了后，她可以定下心来，花点时间研究这些东西。不指望一定能研究出什么来，但对斐琳造那个魔灵体么想必大有帮助，这样她也不欠她什么了。
“慕索拉小姐，请您好好养伤，等您伤好了，皇后陛下也许会见您。”
“哦？”
“还有玛勒蒂克殿下，愿您也休息好。”
“我知道了。”玛勒蒂克摆手。
等到阿莲娜带人走了好一会儿，斐琳告诉了玛勒蒂克阿莲娜和暗卫的关系，以及那天晚上她看到的情况。
“是么？”玛勒蒂克靠在沙发上淡淡道。
“你不应该表现得惊讶些么？”
“我为什么要惊讶？对于她是个魔法师？”
“那你之前为什么要说皇族不允许结交魔法师？”斐琳翻个白眼。
“结交范围可不包括内部人员，拿具体例子来讲，薇尼雅是我母亲的贴身侍女，她出身柯里叶的魔法世家。过去的妮尼柏·阿勒齐，”她顿一顿，皱起眉头，“她就不提了，也是寄养于柯里叶贵族的加里曼之女。皇族也好王室也罢，身边的侍者绝不可能是个平民百姓，皇后的侍女更是如此。鲁伯家族，先祖曾服侍卡尔路二世，极受荣宠，自后专职于宫廷，没什么好奇怪的。”
“所以皇后身边就能理所应当地安排阿莲娜了？”
“不然你说，堂堂帝国皇后敢公然违反皇家条例？”玛勒蒂克冷笑，“不过，这种情况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既然先祖定下来这条法律，必然有应对的方法。皇室成员们可以培养宫廷贵族的后代作为亲信，以此来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斐琳听罢挑眉。
“皇室就是这么阴暗肮脏。”玛勒蒂克又一次厌恶地加重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