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脸皮子微微一扭曲，似乎没想到夏侯妙妙反应这么快，她怪笑着说道：“你这张脸和戴氏那老婆子一模一样，亏得那女人冠着戴姓，却认不出来，将你送出王府，反倒对仇人的女人爱之入骨，呵呵，等她知道这一切定然发狂，真是活该！”
说着说着，刘氏就笑了起来，紧接着就放声大哭，心里的恐惧不断蔓延，吞噬心魂，她挣扎起来，朝着两旁冲，不怕死的尖叫嚷着杀了她，否则就让夏侯智为她报仇，叫夏侯妙妙死无全尸！
夏侯妙妙退开几步，看着癫狂的人隐隐失望，明明做了一件惊天动地的事，心理素质却这么低，稍稍一折磨就忍不住了，这样的人究竟是怎么瞒过王府的人的？
顾垣上前将人抓到怀里，使了个眼神让人拉走刘氏，低声道：“如何？”
夏侯妙妙皱着眉头：“我只信三分。”
夏侯智可是在夏侯礼的看顾之下才能在吏部风生水起，就算不怀抱感恩，也没必要生出狸猫换太子的心思吧？他能得到什么好处？仅仅为了那么点钱财？
夏侯妙妙更相信夏侯智谋划更深处，而所谋之事与夏侯王府脱不开关系。
再者，凝香是个下人，再没有人比夏侯妙妙更清楚这古代奴性多么可怕，最开始那两个丫头当面绞舌头她一辈子也不会忘记。凝香是家生子，吃着王府的米面长大，被王府教养着长大，就算奴性还刻不到骨子里，但也不会这般疯狂，父母兄弟也在王府当差，是什么让她不顾性命，不顾大义与本分闹出这般惊天动地的闹剧？用一家人的性命偷梁换柱，只为了一个闺女，难道她不想活了？
还有，一个下人而已，完全可以说是蝼蚁，对于有钱有势的王侯来说，捏死了根本轻而易举，什么力量推动了京城百姓和皇宫后院对夏侯礼施压？进而留下凝香养胎活命？又凭的什么在主子厌弃的情况下安然无虞？说是自生自灭不予理会，何尝不是一种保护？
顾垣捏了捏她的手指，点头道：“的确只能信三分，当年涉事的人几乎找不到了，凝香的父母兄弟被打出府，没多久就相继出事了。那个四夫人，被休戚之后，吊死在家庙，身边的下人死的死，发卖的发卖，至今已经找不到一个人。处理得太干净，反而处处透露着不正常，妙妙，我猜测，你的这张脸也许很重要。”
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庞，细腻柔软，不仅仅是因为和戴氏某个老祖宗一模一样。
夏侯妙妙沉默了片刻，原以为抓到人会弄清楚一切，没想到反而更加复杂了，她想了想道：“戴氏这条船我是不想上的，和九通山那个老得不知道死没死的乙亥老人扯上关系，现在又和夏侯王府扯上关系，简直就是超级大麻烦！”
姑奶奶没那么大的野心，不想出人头地，只想身体健康有钱花就够了，如今再加上一个顾垣。
顿了顿，夏侯妙妙话头一转：“啊垣，夏侯智你抓来了么？也许能得到点什么。”
顾垣无声笑了起来，青州戴氏这四个字可是不比皇族子弟便宜，看如今的安侯府如何让人趋之若鹜？当年盛极一时的戴氏有过之无不及，可以不夸张的说，那时候的皇室也要避让三分。
哪怕现在退居青州，戴氏的影响力已经不容小觑。
偏这个丫头生怕猛虎一样避之不及。
听了夏侯妙妙的话，顾垣笑道：“夏侯智不比刘氏，一个朝廷命官，想要无声无息的抓过来还需要一番谋划…”
话未尽，被他抱着人立刻抬头给他一个‘你是不是傻’的表情：“你以为刘氏失踪，夏侯智会没有任何反应？”
顾垣轻笑，捏着她的鼻子，附身在她格外灵动敏锐的眼眸上落下一吻，“妙妙，打草惊蛇未尝不是个达成目的的手段。”
还有谁参与了当年的事？
若是只有夏侯智倒是好办，若是还有别人…刘氏失踪，夏侯智定然有所觉察，没准还能抓住点什么来。
……
夏侯智如往常一样下朝，同同僚约好了一起到酒楼喝杯酒，聊一聊办公之事，等到时间差不多了，才慢慢悠悠、迈着优雅的步子回府。
他是个好父亲，一回府先是去看了长女，得了一个荷包，又去看了两个嫡子，考校一番功课，这才回书房看书，至于那些庶子庶女，他从来不会看在眼里。
一直到天色发昏，夏侯智才往后院去。
谁知…
“你再说一遍！”夏侯智差点跳起来，听到下人说夫人失踪了，昨夜就没看到时，夏侯智有那么一瞬间的慌乱。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勉强维持着儒雅端方的风度。
“姨娘，姨娘昨日起就不见了，奴婢们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丫头们一个个惊慌失措，别看她们的主子只是个姨娘，却是颇得老爷爱重，这个世道，男人的宠爱才是立足之根本。
因此，哪怕刘氏只是个姨娘，这些下人根本不敢怠慢半分。
“夫人也派人找了，就是没找到。”
夏侯智按着突突直跳地额角，摆摆手道：“你们都回去，此事我自有主张，夫人那里我会去说。”
丫头们松一口气，就怕老爷生气她们没照顾好姨娘，然后发落了她们，得了口令，一个个跑得比兔子还快。
夏侯智原地站了片刻，这才往四夫人院子里去。
四夫人周氏是填房，膝下只有一个嫡子，方才十岁，正捧着书本亮晶晶地跟周氏炫耀，“父亲刚才教我读书了，母亲，你看，父亲写的字可好看了！”
“是么？那你可要好好念书，别辜负了你父亲一番功夫才是。”四夫人笑得格外慈爱。
小人儿昂着脑袋，郑重点头：“我也要像二哥哥那样考功名，将来给娘挣诰命！”
小孩子的心思总是那么简单纯真，也最容易打动人心。
四夫人周氏笑着应下，亲自嘱咐一众小厮用心伺候五少爷。
夏侯智进屋之后，一家三口坐在一起说了话，尤其是小人儿叽叽喳喳说着学堂的故事，等到奶娘带走了孩子，周氏自己开了口：“那刘姨娘失踪一事我已经让人暗中找了遍，却是丁点消息也没有，老爷，刘姨娘一个妇道人家能去哪里？难不成插翅飞了？”
夏侯智对嫡妻的话很是满意，他不期望妻妾像好姐妹一样相处，至少像现在一样，做做表面功夫，不叫他丢脸就行了。
“不必找了，浪费力气，一个妾室而已，没了就没了，你使个人去大嫂院子里说一句，然后找个人抬出去，刘姨娘暴毙吧，免得以后惹来祸端。”
死了就没有这个人，哪怕以后刘姨娘再回来，那也不是刘姨娘了。
四夫人点头，叫来了贴身嬷嬷走一趟福泽院，心里又惊又喜。
好歹陪了他这么多年，一句暴毙就处决了刘姨娘，冷漠得叫人害怕。便后院少一个女人，就少一分竞争，自然更容易笼络老爷的心。
夏侯智和嫡妻坐了一会儿，内心不平静的他也不打算留下来过夜，他一个人回到刘姨娘的院子里，打发了伺候的下人。
然后他摸着一个暗门，钻了进去。
暗门另一端是是夏侯王爷夏侯礼后院一不起眼妾室的院子，夏侯礼还在狩猎场，此时后院比任何时候都要安静。
找了一遍，竟是什么也没找到。
夏侯智回了自己的院子，坐在书房里彻夜难眠。
四房抬出一具尸体，说是刘姨娘突然得了急症病逝了，再正常不过的事，拉出去找个地方埋了，这事便揭过去，于夏侯王府一点水花也没有掀起。
连续好几天，夏侯智都和往常一样，坐衙，和同僚喝喝酒聊聊天，然后和儿女一番融洽相处，再就是往后院去安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