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想要说声谢谢,岂料老板已经转过身,继续完成书本的上架。
我从背包中翻找出被雨水浸泡过的铅笔盒和装了便条纸的袋子。是该庆幸,至少笔记本和便条纸这些遇水即糊的物品,我都有用密封袋装好。
「谢谢您的毛巾,我回家把它洗好晾乾再还给您」,我用如同国小生一般分离又斗大的字体一笔一划地写着。如果有桌子垫着的话,我的笔触会更为用力。因为自幼对於握笔这类精细动作总是感到困难,且字没写多久就能明显感受到手指施力开始不均,导致字写到一半笔突然滑落的状况,所以我已习惯性地用力握笔。殊不知,越用力握笔,使力的消耗越快速。
我把写好的便条纸撕下,剩下的便条纸上果真有方才字迹的明显印痕。
不以为然地耸耸肩,我正准备将便条纸随意贴到老板正在上架的书柜旁,没想到柜上的一本书吸引了我的注意。
《顾尔德面面观》这本书比其他本书都还突出。
每当我到一家书店,我总会注意架上特别突出的书本。
一本书特别突出,有几种可能性。其一原因,可能它本身的体积比其他书大,所以会较为突出;再者,可能单纯只是店员没有摆放好;最後一种猜测,是有人刻意把一本书往前摆,为了吸引他人注意。
我总是愿意相信是第三种可能性,因为相信,所以突出的书,总是令我第一个拿起来翻阅。
但是,这本书我根本不用阅读。
顾尔德是我最喜爱的钢琴家,我几乎对他的生平与各式怪癖了若指掌。
於是,在我还来不及制止自己前,我已经大喊出声:「哗!是有关顾尔德的书!」
正在我一旁整理书籍的老板似是被我的喊叫声给吓到,停止手边动作,望向我。
深吸一口气,我再次小声道:「对不起!」与此同时,直接把我握在手中的那张道谢便条纸递给老板。
老板接过便条纸,又是轻声一叹,这下终於开了口:「不用客气。毛巾放着没关系,我处理就好了。」
果真让我听到我最害怕的答覆了!
他说毛巾放着没关系丶毛巾放着没关系丶毛巾放着……
当我受到帮助时,我会下意识地希望能够做些甚麽回报给对方,如果对方仍坚持我不用做任何回报,我会感到非常不自在,甚至有因此而崩溃哭泣的经验。
我的天哪!脑中顿时一片混乱,彷佛收音机的白噪音。虽然人言白噪音助眠,但,白噪音会使我发狂的。
我感到一股焦虑开始逐渐攀升,无法克制地,我开始劈哩啪啦地说话:「你知道顾尔德吗?你喜欢顾尔德吗?你喜欢古典乐吗?那个,毛巾我可以洗好晾乾还给你。我可以洗好晾乾,可以吗?」
在我的脑中,似乎始终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