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妇日记(2 / 2)

「你发疯?还是自杀?」我笑嘻嘻地问。

「奶这人┅」他的声音发抖,说不下去了。

这一曲音乐正好停止,我轻轻地推开他说:「利民,感情需要培养。」我说完就走。

他站在那里痴痴地,就像梦游症患者那样,把周遭的一切置之不闻不问。

这使我着急起来,人家会怎样想?

会说我把他勾引得成了这个样子!事实上虽然不错,但我不愿先担负这个罪名。

百忙中人急生智,我跌向一张长沙发上,同时道:「利民,请你找一瓶万金油来!」

这一声叫喊,把利民、文静,以及来宾三男三女一齐引拢。

他们围在我身边,间长问短,以为我在伤心之馀,目睹欢乐,精神上受了刺激。

何成尤其勤万状,摸摸我的额角,摸摸我的手心,不愧是个风流才子。

我故意向他羞笑致谢,一方面刺激利民,一方面挑拨黄莺莺的妒嫉,让何成回去赔尽小心。

我不久就坐起来。

利民却借此机会逐客,连文静也被他支开,把一场盛会顷刻弄得乌烟瘴气。

现在房里只剩下我和利民两个人,我有些害怕,也有些兴奋。

不知道他将如何接演下一幕。

幕帘渐渐地在拉开,我的心幕也在渐渐地拉开,而时间匆匆已近黄昏了┅

赵家一座深宅大院,此刻似乎只剩下了利民和我,黄昏像醉汉般摇摇来临。

空气里有一种水汪汪的温暖,和我的身心爱觉相应合。

窗纱上树影横斜,华屋中彩灯迟迟。

此情此景,对于一个成熟的妇人,尤其是一个新寡者,真有无限的感触。

我微微地斜坐着,等待利民下一步做些什麽。

他呀!什麽也不做,却埋在灯座底下细细翻阅晚报上的体育新闻,那就显示我在他的心中的地位,还不如一个足球或一匹马。

三番两次,我决定掉头而去,但终于沉住气留下来。

我知道这是他的诡计,他要预留他日推诿责任的地步。

那时他可以说:喏!我本来不想这样做,是奶要我,我不能教奶下不了台呀!

而我偏偏坐在这里,看看究竟是谁拼得过谁!

静极了,隔壁大厅里落地时钟走动的声音,像火车轮子那麽响,一站又一站,驶向前方,老是不肯停下来。

我是一百个愿意,巴望停在一个小站上,然後一站又一站,直到终点。

但利民还是那种不死不活的神气,教人恨不得咬他一口!

这一场忍耐力的比赛,在情欲的天平上衡量忍耐的法码,谁重谁便可以控制以後整个的爱情游戏,享受得更多,付出的更少。

他明白,我也明自,一场僵持!

时间在僵持中必然过得极慢,在我的感觉里就如天长地久,而其实不过几分几秒钟。

大厅的时钟铿然长鸣,八点半了!

黄昏已近尾声,接着而来的将是迢迢长夜。属於爱情的一段时光。

利民缓缓放下手里的晚报,我看见他的脸,他目光茫然神情整个不自在。

我在心底里笑了!他此我还要着急,还要多受熬煎。我知道,这一场比赛我已经蠃了。

彻头彻尾的蠃了。

一个自嘲的笑在嘴边掠过,他是准备投降了,澄澈的双眼有水份发亮,语声像销魂的琴弦┅

「玉璇。」

我抬眼,还他一个无声的应答。

「玉璇。」他坐正了说。

「奶为什麽不作声,恼我了?还是┅」

我抿着嘴一笑,依然不说话。

他急了,匆匆忙忙地站起来,顾不了平时潇潇风度,一直冲到我面前蹲下来,像邀宠的小孩子那样仰望着我。柔声唤道:「玉璇┅」

「唔┅」

「玉璇,倘若有谁得罪了奶,奶就怪我吧!倘若是我无意中使奶不快活,那就要请你原谅!既使要打,奶的粉拳高高举起,轻轻落下,奶不会真的打我!是麽?玉璇┅」

这小子真有两下,连唱带做,这一来,把我的矜持一齐驱走,我忍不住他的视线,让无限温柔的眼光像利刃般的刺入我的心坎,经经地,经轻地,搅拌着。

於是,我的手到了他的掌中,我的膝头承住他的下颔,而我的心也缚住他的心。

「玉璇!」

如梦如痴的声音。

「唔┅」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也像梦呓。

「玉璇┅」

那声音忽然已到了耳边。

然後是脸颊上一阵热,身上一阵惊,唇上一阵湿润的颤抖。

我管不住自己,脸和身已尽量贴紧了,但感觉上还不够,我伸出双臂绕到他的颈背後,牢牢挂住,唇和唇,身和身,心和心,全都拥抱着了。

情欲的火焰在猛烈地燃烧,等点起药引,它就爆炸!

我手碰到他那个粗壮、火烫的家伙,脸上发热,心里卜卜跳跃起来。

说实在的,叫女人意乱情迷,春心荡漾的,就是男人身上的那一部份,当然我也不例外。

「玉璇┅」他低低的喘息。

一只软热的手掌,已从我的背上移到胸前,它颤动着、摸索着┅

他乘我热情如火的时刻,就把那硬挺挺的东西送了进去┅那麽大力┅我太痛快了┅

「啊┅啊┅你┅你┅」我吃惊地看着他。

一切都已迟了,我们已紧紧地连结在一起,在那「笋」口处,再无半丁儿的剩馀。

我涨了,涨得饱饱满满的。

他涨了,挺得高高挺挺的。

我们两人的身体变成一股洪流,情潮狂涌,每根神经都在发抖。

太快乐了,接连又是一次高潮,这些年来死鬼从来没有给我这样痛快过。

他突然粗暴起来,我知是什麽,我立刻和他合作,我用双腿往他腰上用力一夹,并且把屁股往上猛顶,越顶越快。

他喘得跟牛一样,一阵猛夹猛摇的,「卜滋卜滋」之声不断,阴户弄得麻麻酥酥地,我的小穴几乎给他快「玩」破了。

这时,我觉得身体轻多了,上下飘飘地,好像飞起来一样。

我已瘫痪,不想动也不想作声,整个情绪变成大块空白,巴望有东西来填满它。

接着,他的手掌又向胸下移,它在腰间停了一会,像在考虑什麽,彷佛百万大军在决战前的布阵调遣,小心翼翼,思虑周详地,惟恐不能一下子使敌人崩溃。

我扭动了一下腰肢,装得完全出乎无意的样子。

无巧不巧,我的腰一扭,他的手一滑,宛如探险者在高峰上突然失足滑下,正好跌落在无底深渊里。

那是一种无比的热,饥渴的紧张,以及等待雨露的润泽和填充,结果是,眼眯、脸红、心跳、气促,我们真的醉了。

利民的身体在震动,我的灵魂也在震动,无疑地,他是热情而温柔地。但不够坚强,不能使我有毁灭的感觉,而我现在是如何需要毁灭呀!

风里、云里、雨里、雾里┅种种神妙的感觉,一齐袭到心头,多少日来的梦幻!多久以前的记忆!

从少女到寡妇,这一段菁华岁月悠悠消逝,如今是拾回?还是虚有的幻像呢?

不管是真是假,总之我要,而且急於享受这一刻,不愿再让它轻轻滑过了。

「梅开二度」,於是倘着汗的滚热手掌又渐渐移动,从外衣到内衣,贴紧我的皮肤,像熨斗般转弯抹角。

同时唇和舌也不得休息,贴着、扭着、搅动着,像泛滥的春潮,像飘的黄梅雨,湿成一片。

时间和空间全归虚幻,人与我都不存在,惟一真空的乃是火焰般的情欲。

教堂清凉洪亮的钟声又响了。

我不得不找回一部份失去的意识,本能驱使着动作,我微微挣扎一下避开他。

他进一步逼进,索手索舌同时得意的说:「别装腔作势了!玉璇┅」

这句话对我是一个晴天霹雳,是一阵杨权甘露。大部份意识一齐恢复,是怒?是恨?是愧?

我听到自己一声冷笑,冷得像冰。

接着我找回了抗拒的力量,双手抵住他的胸膛,腰背力挺,把他身体直推开去,跌坐在地毯上。

「怎麽了?玉璇,奶这人真奇怪!」

「我一点也不怪,是还有少许自尊心和羞耻感,如此而已!」

「可是我并没有┅侮辱奶啊!何必生这麽大的气呢?来┅」

他伸出双手示意要我扶起。

我扶起他一半,等他身子刚离地,就飞快松手,自己站起就走。

「啊!唷!跌伤了。」

他发觉苦肉计不灵,立刻翻身起。

「玉璇,奶别走!我向奶道歉!是我不好,是我得罪了奶┅」

「不,少爷!」我出门时,回头说:「留着这些甜言蜜语,说给别人去听吧!」

「玉璇┅」

一声声的呼唤仍然销魂,而在我听来却如神话中惯呼人名的毒蛇,答应了我就会死。

在恐惧与忿怒中冲出大门。

迎面的细雨下,沾在面颊上倒像才哭了似的。

我知道自己不会流泪。

虽然这时候,我的心境巴不得大哭一场,让千般委屈都随着眼泪淌出去。

但是,不能,即使要哭也得离开这地方,决不能让那天杀的赵利民看到。

天昏地暗,路茫茫,两旁的梧叶被密雨打得沙沙作响,倒是天然的遮盖。

这一路太荒僻,在人行道走了五分钟,居然看不到一辆车子。

幸好有座公共电话亭,我立刻躲进去,一来避雨,二来打电话叫车,叫阿财开车来接我不是更好麽?

阿财大概恨我一天了吧?

一面打电话,一面想看阿财黝黑的脸庞和满身肌肉,那才是真正的男人。

像我这样年纪和身份,要爱就该爱上一个男人,为什麽却和阴阳怪气的赵利民厮混?

那是黄毛丫头的对象罢了!

「喂!这里是李公馆。」

真巧!那是阿财浑厚的声音,略为带些性感的嘶哑。

「阿财!」我亲昵的吩咐:「快开车来接我回家,我在长春路转弯处公共电话亭里。」

「李┅哦!夫人,怎麽?奶一个人?」

「就是我一个,快来啊!阿财,我有些害怕呢!」

「我立刻就来!夫人,要五分钟。」

「不!五分钟太慢了!我等不及。阿财,越快越好!我要看到你。」

「是的,夫人,我尽量赶快。」

电话挂上了,他的声音仍在耳际萦回着。

三分钟以後,两道车灯闪亮,接着是熟悉的喇叭声,於是一辆「卡迪拉克」在电话亭前戛然而止。

阿财从车窗伸出头来,叫唤:「夫人,奶在那里?」

我跑出电话亭,扑向车门,有久别见到亲人之感。

还没上车,忽然转了念头,依旧关上车门,绕过去走到前面,坐在阿财身旁。

阿财的诧异可想而知,过份的宠爱使他手足无措,突然把车火熄了。

「阿财,开车吧!」我说。

「是的,夫人!」他说。

「为什麽奶会单独留在这地方?赵小姐呢?」

「别提了,我闷得发慌,快开车吧!」

他手慌脚乱地发动马达,开车,然後问道:「回家,夫人。」

「不回家。」我说。

「你自己随意驾驶好了,我愿意随你至任何地方去。」

「是,夫人!」阿财的声音颤抖了。

山径苔滑,春寒花开,车轮轻轻地滑过去,穿进树丛深处。

「阿财!」我忍不住说:「这里真黑!你小心些!」

「不怕!」他回头一笑。

黝黑的脸愈发衬托出像野兽般的两排白齿和一对闪闪有光的眼睛。

「绕过山那边去!」我吩咐道:「从山脚下兜转来,往淡水那边开,我想吹吹风,这天气太闷人。」

「是的,天气不好,夫人┅」

阿财抬头驾车,声调与表情都十分奇特,那些字眼像利箭般向我刺来。

「阿财,你是怎麽了?」

「怎麽了┅」

「你好像和谁呕气?」我说:「倘若你不好好开车,那就是和你生命呕气,而生命一去不复返,说完就完了。」

车轮急驶,阿财一只手挥自如,嘴角边露出几丝轻蔑的笑,接着从牙缝里迸出一串字眼来:「夫人,奶放心!我这条命丢不了,想当年在横贯公路上飞车过崖,比这里不知要危险多少倍!那时也没常听见翻车,在这麽平坦马路上,怎麽会出事?」

「小心些不好吗?」我低声笑说:「男人三十是一朵花,你大概刚三十吧?还要娶老婆,养儿子呢!小心些,总不会错的。」

「吃了这碗司机饭,还有娶老婆这一天?」他无所谓地随口说了。

他的无所谓给了我继续轻薄的勇气,我感到一种调戏异性的紧张和快乐。

因为这种情形很少很少,我就愈觉兴奋,愈希望此种局面能拖得久些。

我说:「阿财┅」

「夫人?」

「你不想娶老婆?」

「老婆谁不想娶?」他略一回顾又转头向前:「薪水一万五千元,要不生孩子,那倒够了┅」

「我可以加一些薪水。」我小心地俯身向前,提议道。

「并不是光是钱的问题。」他说:「譬如此刻,半夜三更的从床上拉起来,做什麽?满山乱跑!这叫老婆怎麽受得了?女人嫁丈夫,无非希望守着他过日子!而司机却得守着车子,等候主人的命令。」

「我可以规定你的工作时间。自下午二时起,到深夜二时,大概差不多了。倘若那天上午用车,晚上就提早休息┅你觉得好不好,还有薪水,就再加三千元罢!」

「夫人对於我的婚事很热心!」

他在反光镜里向我裂着嘴笑一笑。

「你不懂得,阿财。」我说。

「寡妇的司机最好不是独身男人,否则别人要说闲话。我既然守了寡,就得考虑这一点,可是我又舍不得换掉你,那就只好希望你早些娶一个老婆了。」

「不,不想┅」

「还有什有麽难处呢?那真奇了!阿财,你究竟是不是一个男人?」

「奶知道我是的,夫人。」他露骨地说。

这句话使我想起今早在坟场,他站在我身後所予我的那种感觉。

这是玄妙、神秘、奇异,一切阳刚美的颠峰,带着微颤的、酥麻的接触。

轰然一声,满身是热,满心是烦,就像肚腔里突然爆发了一颗原子弹,再也按不住那种幅射了。

我心里一动,又是一阵剧跳,端坐着偷眼看他怎麽样。

他从容不迫地关了引擎,然後取出一支烟,悠然抽起。

他并不回头,向车外望了几眼,似乎犹豫不决。

我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紧张,这不是恐惧,也非忧愁,甚至可以说是一种期待,一种心神皆颤的兴奋。

我在料想中,阿财的目标再显着也没有了,但他不敢当机立断,痛快地向我做决定性的一袭呢?

他突然下车,在树荫下绕来绕去,烟火明灭,时远时近,好像一只鬼眼。

我拼命地忍受着,不发一言,不作一声,静观事态的发展将如何?

阿财走上几步,走到我坐处附近,隅着玻璃窗欲言又止,伸出手来,又缩回。

终於没有打开车门,又走了。

我等候摊牌,而那牌,却迟迟不摊,那真叫人焦急!

以我的身份与性格,我算已经退让了一大步,不能再跨越此限,否则就变成无耻的荡妇,那非我所愿。

「阿财!」我敲着车窗上的玻璃说:「抽完烟没有?该走了!」

他走过来,狂暴地打开车门,嘶哑地叫道:「奶为什麽不下车来走走呢?这里空气多好!车子里是地狱,有奶得满身香水,逼得人气都透不过来!」

我柔顺地,半带惊惶地钻出车厢。

砰!身後的车门已关上,使我一无凭藉,和一个夜行的女人无异,但我毕竟多懂男人的心理,不等他乱说乱动,便传下命令:「给我一支香烟!阿财。」

他乖乖地摸出烟包,抽出一支给我,又替我点上火。

在火柴的光芒一闪下,我看清楚他双眼通红,额上青筋暴起,频频伸出舌尖舐拭发乾的嘴唇。

五、新欢旧恨

我的手是紧紧地抱着他的头和背,有时更摸索着他的脸和手。我知道在这种仰卧姿势下,最好把双臂上举过头,胸前就呈现出万分的美感,我就这麽做,他果然发狂了!

他的唇舌专向我的面部进袭,接看觉寒噤连连,通体火烧,渐渐陷入迷糊。

「爱人!爱人!」我喃喃叫道:「让我死,让我死罢!」

词云:

阅尽天涯离别苦。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

花底相看无一语,绿窗春与天俱暮。

待把相思灯下诉,一缕新欢,

旧恨千千缕,最是人间留不住,

朱颜辞镜花辞树。

调寄蝶恋懋花。

也不知道何年何月,在何处见过这首伤春词,而且居然牢记未忘。

此时我把它抄下来就为自觉心境与词境相差不远,正好借他人的酒杯,浇自己的忧伤,作为一种感情的发泄。

二十四番花信风,臣在不知不觉中飘飘而逝。经历过柔肠寸裂的生离,也经历过没有眼泪的死别。

刚以为自由与幸福在抱,却不知突然醒觉,自己已是残花败柳了!

此时面对新欢,旧恨如潮,万般都在掌握,有那青春啊!一去不复返了!

为什麽在极欢乐中突然有此感触?

那是由于阿财的一句话,他靠在我怀里悄悄地说:「玉璇,要是我们早见三年多好!那时奶还不是李老三的人┅」

这句话,含义很明白,他在嫌我不是小姐的身份了。

也许不是有心。

但至少在他的潜意识中,已有了这个感觉,连他自己也不知其所以然。

我当时伤心,但非绝望。

因为,我能够强烈地感觉到阿财的热情,对于我的依恋加火如荼;是没有刻骨铭心的痴爱而已。

而我是如何渴望着真正爱情的滋润!肉欲的享受虽然至高无上,那终究是一种庸俗的现实,凡现实都会转眼成空。

有痴爱痴恋的形而上方式,才能够千秋万世,共天长地久。

空虚如我,一个似悲似喜的新寡,感慨於人生如朝露,除拼死觅取欢乐,还能想望着一股重新燃起的生命之火焰。

在这一点上说起来,阿财是教我失望的。

他热,然而没有光,那是柴灰底下的火炭;他狂,然而不痴,又与禽兽何异?

想到这里,我突然抽身而起,匆匆地把衣服理好,回头便走。

「怎麽了?玉璇!」

他仆在草地上,伸手来扯我的腿。

黑暗中,我灵活如鱼!轻轻一闪,就避开了他的捕捉,往树林外直奔。

「玉璇┅」

那呼叫声凄凄如秋雨。

我略停了一停,硬起心肠,仍然往前走。

「玉璇,我说一句话┅」

我不得不停步,听他这一句话究竟说些什麽,这也许是人之常情吧!

他不快不慢地走过来,距我约莫三尺站住。

我不敢看他,但彷佛也能感到他的呼吸和眼光,这两者尽都使我意乱神迷起来。

彼此沉默了二、三分钟。

我刚欲移动脚步,听到他幽幽叹道:「早知今日,我们又何必当初?」

那十一个字对我,就如当头棒,化出千千万种意义,使人百感交集。

心与口挣扎了半天,我轻轻地说:「当初,怎麽样呢?」

「当初,是我会错了夫人的意思。」他愤然道:「没有想到自己的身份,罪该万死,可是夫人┅奶也有不是。」

「我有什麽不是?」

这是强嘴。

「奶的不是,由於┅」他露骨地说:「没有早早教我死了这条心。也许在奶们上流社会是常事,但我看来,奶的一切言语表情,早已超过了默认。」

轰的一声,我自觉面红耳热,幸亏在黑暗的树林中,不然真要无地自容了。

他没有说错,我的言词,岂仅止于默认而已?说得不客气些,简直在鼓励他的野心,诱使他一步一步踏入预布的陷阱。而在最後关头,我却把肉饵吊起,让他一只脚掉在陷阱里受苦受难!

女人真是软心肠的动物,前思後想的结果,每每自责不已,自责使我一点矜持如炉火上的冰雪,顷刻融化。

阿财是何等敏感!鉴貌辨色,立刻知道他又蠃了。

他从三尺外一步跨到我身边,突然攫住我,狠狠地在我颈项间吻下去。那一缕热气从颈项传入,打头脑绕了一个圈子,经过心脏,又从血管里散发出来,直达四肢骨骸。

一切的决定在于心肠,心热了,肠软了,那就什麽也都不再顾忌了。

我的手臂像两条蛇般缠上去,惟恐抱得他不够紧,赌得他不够实,怕一下子失去了他。

丝丝的风,摇摇地叶,除去这些,就有无所不美的山河大地,以及我与他两人,此外无一物存在。

当然存在是存在着的,但在我眼中,那都是不关紧要的!

我满足,我激动,我如痴如醉。

唇和舌的紧缠,灵魂的交流,胸膛的贴实,也不仅是摩擦,还感觉到彼此的心房跳动与热血流转。

黑暗变成光明,寒冷变成温暖,坚硬的树和泥只觉其柔情万缕,林叶的摇动,生机勃勃美极了!美极了!

何处一阵风来,使我寒噤连连,通体酥融。接着发现不是风,那是他具有魔术的手。

他在抱着我向下滑,下面就是草地,我尚能感觉。

依照我的心愿,那是求之不得,但意识中仍有一种女性自尊,不愿如此地草率交易┅

所以我轻轻挣扎着说:「不┅」

他并不回答,继续以动作来使我就范,造成既成事实。

两种主张在我心底交战,一时这个占上风,一时那个着先鞭。

归根说起来,希望自己不要再矜持,但是办不到!

我恨自己不长进,再要撑拒下去。眼见好梦成空,而我是何等渴望这一看!

就像沙漠中的旅人,原来还有一个空水壶挂着,现在连那个有名无实的招牌都失掉了,好容易遇到一泓清水,你说能忍得住不奔过去,伏在那水面上尽情痛饮吗?

于是情急生智,我突向前伸出一足,放在他不得不踏上去的地方,他果然像一块铁般立刻跌向磁石,使磁石和铁紧黏在一起。

那磁石就是我我的唇、颈、胸脯。

他俯下头,用炽热的嘴唇在我的粉颈上、酥胸上、小腹上、玉腿上,贪婪地狂吻起来,我的血液沸腾了,一颗心好像要炸开似的。

接着阿财伏到我的身上,我把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到那点上,他像触电般的大震起来。

肉和肉相贴合,心和心碰触着,双方那重要器官都是充血盈盈的,喷射出浑浑丝丝一股股的热气来。

龟头火红滚烫,愈捣愈硬,越插越深,横冲直闯,如疾雷急雨,横扫千军。顶得我阴户大开,心花怒放,淫水长流。

他的阳物,似乎比赵利民更为健壮、有力,抽送之间,更觉刺激、更充实。

一道闪电突然射来。

我迷迷糊糊地想,好罢!下雨罢!下得越大越好,把我们一齐冲走,冲下海,冲出世界,去寻觅另一个没有偏见的乐园?

这闪光时间好长,一直亮着,几乎像一盏探照灯。

奇怪的是:它彷佛专照一处,我依稀觉得,除了我们所占的一块草地,四外仍然是一片昏黑。

这使我在迷糊中渐渐清醒过来,抬起头,找寻那奇异的光源。

「啊!」我惊呼。

「怎麽了?」阿财仍在半昏迷状态中喃喃地说。

我神智略清,立刻顺手把他推开,自己则像一条泥鳅般滚开去,一直滚到暗处,惊魂这才稍定。

现在阿财也弄清楚了,我听见他「啊」了一声,接着便破口大骂:「谁在那里把车灯开亮?混蛋!看老子来揍你!」

我仍然伏在地上不动,怕来者是警察,那麽我们不但无奈他何,而且还可能以有伤风化的罪名被带上法庭,那时报上登出来,怎麽办?怎麽办?

阿财已像豹子般往灯亮处冲过去,看来要拼命。而我却不愿意把自己的一条命陪他去拼,我要自寻生路逃走。

还未站起来,便听见阿财在称奇道怪,接看听到他说:「赵┅少爷,你怎麽会来这里的?」

更糟!那是赵利民。

「我来叁观一下。」不错,正是利民的语气。

下来是一个冷场。

他们对峙之局,如何了结,那不是我兴趣所在。我想如何快速的脱离这困窘的局面,越快越好!

我本能地爬动,自觉离他们又远了些,于是站起来飞奔,冲出树林,来到马路上。

瓦斯灯光彩照射下,遥长曲折的路面如死城,竟无一人一车来往。我愿不得了,往左转飞跑,希望遇到一辆车,把我带得远远的。

拍!高跟鞋的跟突然折断了,我索性脱去丢掉,赤脚被路上的砂石戮得疼痛不堪,那也不暇愿及了。

身後似乎有声音在喊叫,我不想分辨那是谁,两个人都不愿意见,任何人都离开我,愈远愈好,现在我想孤独。

真的下雨了!开始时还稀疏,愈下愈密,终于像排山倒海般落下来。衣服本就窄小,如今黏住雨水,简直像没有掩蔽的模特儿。g头发顷刻湿透,雨水又从前额和後颈往下滴,全身黏湿,举步艰难。

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成了什麽样子,但愿不太难看才好,否则回头即使遇到一辆车,我也没有勇气坐上去,为的是司机必是男人,我怎能给异性一个丑怪的印象?

还好!眼前有两道灯光迎面而来,那是一辆汽车无疑。

在这一刻已不容我再有选择的馀地,我立刻站在马路中央,高举双手摇晃,希望它会停下来。

强光刺得我眼睛无法睁开,那车子又飞驶而来,几乎近在咫尺了,还好!我听见突然刹车的磨擦声,总算没有把我撞到。过了一会儿,听见说:「上来罢!」

我放心睁眼,发觉自己距车头二,真是危险极了。车门半开,伸出半个男人的头,又在招呼:「上来,我送奶回去!」

我乖乖地走过去钻进车门,双手抱在胸前,遮住那种透明的感觉。然後低声说:「谢谢!我住在台北。」

他立刻掉头,往东而驶,并不问我为什麽会落到这步田地。

这使我略感放心,喘息既定,偷眼斜望过去,却不料对方也正向我斜视,眼光相接,我又是一阵心跳。

情欲的极乐境界在风雨之下消失,留下凄凉的脚步。雨下奔驰的结果,使我从头发湿到脚跟,内衣紧贴身体,外衣重如铁皮。

一路无事,却出乎我意料之外。到家时才发觉手袋失落,好请司机先生等候一会,那司机是一个肥胖的中年人,外型很老实,想不到并不老实,只顾目光灼灼地望看我,就像我身上未挂寸缕似的。

这时他突然伸手,非常卤莽地拦住我说:「免收车费,要┅」

「要怎样?」

我的身体失去平衡,险些倒在那胖胖的胸怀里。

「要你┅」他一边说,一边顺势抱紧我,飞快地吻下来。

「别┅」嘴唇已被堵住。

「唔┅唔┅」

我挣扎着,因为感到我胸前已被他肥大的手掌所袭击。

「好了!谢谢奶!」

他满足得很快,松手把我释放了,而且飞也似的逃进了车厢。

我站在雨中呆立着,不知所措,心头又甜又苦,但没有想到喊叫报复,眼看那辆小轿车飞驶而去,顷刻间没入风雨黑暗中了。

事情真奇怪,为什麽从李老三死後这几天来,凡是男人看到我,总会引起他们或多或少的欲念?

难道我做了寡妇以後特别美?还是解除了心理上的伽锁以後,天赋的性感就一发不可收拾?

我想至少这责任大半在我自己,我的表情一定很饥渴,在有意无意地鼓励男人的野心,以致诱惑他们做出平时所不敢做的举动来。

否则这位司机先生并不知道我是谁,怎会这样冲动,突然大胆地放肆,恣其口手之欲呢?

我回到家中,就自觉像一个皇后了,我消受着许多关切与侍奉,直到我洗过热水澡,上了床,还有查利狼狗伏在床前向我摇尾乞怜。

我身在床上,心在屋外,仔细听着阿财有否回来。一小时、两小时过去了,仍未听到他驾车回家,我有些奇怪,也有些担心。

奇怪也罢,担心也罢!他总之回家,而且由赵利民的电话得到了解释。

他说:「玉璇,奶回来了,没有遇到什麽麻烦吧?我真替奶发愁!」

「啊唷!不敢当。」我仍然生他的气。「怎麽敢教赵少爷发愁呢?奶是贵人、忙人,又是┅天字第一号的多情人,算了吧!」

「奶错怪我了,玉璇。」他在那边沉着地说:「我明天会来向奶解释的。」

「我不要听你什麽解释,也不敢劳动大驾,赵少爷,我们孤男寡女,以後最好少见面。否则你当然无所谓,我却犯上人家蜚长流短。活在这个社会里。女人的声名不能蒙上污点┅」

「好呀!连我们的李夫人,也变成道学先生了!」

他讽刺道:「是不是爱情的力量,使奶无暇顾及其他,所以用这种论调来对付我?┅慢!慢!别生气!有一件事非立刻告诉奶不可,我和阿财打了一场架!」

「打架?」我忍不住心惊肉跳:「你们真胡闹,这算什麽名堂?传扬出去要被人笑死了!」

「不会传出去的,除非阿财这小子到处胡说,否则就只有我们三人知道。但是,即使传出去,也没有人觉得可笑,双雄夺美,那不是非常自然?」

「呸!」我忍不住笑道:「谁又甘心让你们夺了?你们这些人呀,我一个都看不上眼。」

「那有奶自己明白。」他俏皮地说:「而我决不会死了这条心,我以为奶┅」

「喂!」我连忙打断他的话题:「你们谁打蠃了?你都没有打伤吧?」

「为什麽不问他没有打伤吧?谢天谢地,原来奶对我还是此较关心些。」

见鬼!我何尝更关心他?是在礼貌上,不得不有如此一问罢了。

我连忙说:「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什麽?」

「谁打蠃了?」

「很抱歉!是我。」

这回答倒真出乎我意料之外,凭他一身酒色淘空的仙风道骨,那里能抵得住阿财水牛般的冲刺?

阿财的冲刺如水牛,我刚才已经领略过了,并无夸张。而利民的一身排骨,也是久负盛名,不待用手去摸,就可知道。

那麽,是什麽奇迹使他打败阿财呢?

他在替我解答问题了,他说:「爱情的力量,完全是爱情的力量,奇妙极了!那一刻,我浑身都是力,拳头像铁锤,臂膀像树干。不过三两下,那混蛋就倒在地上直哼!」

「别骂人,利民!」我说:「然後你就随他躺在树林里,任凭风吹雨打?你真英雄,残忍的英雄!」

「好啊!」他气极了:「原来奶最关心的还是他?连骂他一声混蛋都不行?风流的李夫人,奶安心睡觉好了!我并不如奶所想像的那样残忍,我有我的运动道德。现在,阿财已躺在我家里休息。」

我也气极了,我口不择言。

「利民!」我大声道:「放他回来!」

「他不肯回去,他恨死奶了。我们大家都恨奶,因为奶挑拨情欲,而没有使它自然熄灭。奶是一个淫妇!不负责任的淫妇!」

我像丢掷手榴弹那样把话筒摔下。

立刻在心头发誓:「以後不再见利民,如果阿财真的如此没天良,那麽也包括他在内。」

斩断了万缕情丝,睡意顿浓。

春雨夜寒,拥着软绵绵的衾枕入睡,也是一种享受。

我就在迷迷糊糊的享受中,一觉睡去,不知东方既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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