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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云罗】第二集 京凉风云 第一章 冠盖京华 天威浊浑(1 / 2)

书名:【江山云罗】第二集章:冠盖京华天威浊浑(19990字)

作者:林笑天

◆第二集:京凉风云~章:冠盖京华天威浊浑

燕国都城长安,古来皆有龙气聚集,升腾于天之说。

九龙山便在都城外三里处,形似巨龙盘卧,虽比起西面的八百里秦岭只能算

是个小山包,但在一片平原中亦显气势不凡。

夜深人静月上中天,山脚下只馀零星虫豸的鸣叫声。

三个人在月光下拉出长长的影子,身处林木彷彿鬼影的荒郊野外却镇定自若。

为首的一人面色威严微仰着头,目光的视线始终居高临下散发着威严无比的

气势。

一双浓眉微微蹙着,时不时握拳于口咳嗽连连,似乎带病的身体被夜风一吹

,潜伏的病灶正发作开来。

在他身后的两人孔武有力,叉手后背立定的姿势彷彿牢牢钉在地面上,主人

不动,他们绝不会后退半步。

两人均隐含忧怒,既担忧主人的身体,又对于约见之人的失约而恼怒。

「主人,已过了一个时辰。」

一人垂首低言,再等下去主人的身体未必经得住。

心中不由忧伤:大燕以武立国,历代主人均是武功鼎盛之辈,不想到了这一

代年轻时走火入魔,如今被病痛折磨得如此。

「会来的。」

主人澹澹发话,做了决定。

两人不敢多言,只得垂首继续等候。

直到月已偏西,远远才看见一条人影翩如轻燕款款而来。

来人仪态万方,一双美眸彷彿含有千言万语,述之不尽,而无论她疾行还是

缓步俱都不慌不忙,閒庭信步一百年娴雅端庄。

女子在三人一丈处停步,嘴角一撇露出股冷笑,端庄娴雅的气质却丝毫未损

,连嘲弄都是温柔如水一般。

「你来了。」

咳嗽的男子并无半分不满,也无半分喜悦,彷彿一切本该如此。

「妾身需洁身沐浴调养得当方敢前来,失了约还请圣上见谅。」

女子说话怪裡怪气,不知讥讽之处指向何方。

只不知这位面对大燕万乘之尊还敢开口嘲弄的女子,又是什么身份。

「大胆!」

立于皇帝背后的两人齐声怒斥。

「呵呵,圣上的狗好凶。还请让他们滚远些的好,否则妾身一害怕,只得先

行离去。」

女子不为所动,倒像是发号施令多些。

「好。」

燕皇发话,两人虽心头盛怒,面对旨意却不敢违抗,拱手后徐徐退去。

「明日午时之后,便要称你祝家主了,恭喜。」

燕皇抱拳,礼敬甚重。

「沾了圣上的光,算不得什么。」

祝夫人浑不在意所取得的成就,彷彿过眼烟云。

「朕只是推推手,还是瞳儿手段好。」

燕皇微笑也不抢功。

「谁许你这么叫了?」

以你字称呼一国之君实是大不敬,祝夫人想来极为介意燕皇如此,不仅声音

严厉,更是双目一眯便要发作。

「好好好,朕错了。」

燕皇作揖笑道:「閒话不说,祝家主答应朕的事情,何时可行?」

祝夫人一撩鬓角秀髮,温柔笑道:「现下还不行。」

无论她如何出言顶撞,始终包容的燕皇此时陡然变色,似乎对他的不敬并不

重要,但此事却不得有半分的折扣。

他抱病的身体迸发出杀气:「你要反悔?」

「女人说的话你也信?我是反悔了,又怎样?」

祝夫人盯着燕皇天威煌煌的目光丝毫不惧,娇美容颜亦泛起怒色:「当年的

事情是谁做的你心知肚明,给我一个交代!」

「朕不需要给谁交代。」

燕皇察觉到了什么,浓眉微挑复又冷静,心中暗歎:女人始终是女人,再了

不起亦逃不过那些牵挂死穴。

「自家孩儿都保不住,还妄想一统天下?真是笑话。」

祝夫人嘲弄冷笑。

「朕的孩儿很多不需要每个都保,在身边的都顾不过来,何况不在身边的。」

拿住了祝夫人死穴,燕皇不急不躁。

「我的孩儿却只有一个!」

祝夫人厉声喝道,其凄苦之意闻言便知!并非祝夫人没有自知之明,而是这

一点要害被人拿住实是无法避免,落入下风也是万般无奈。

「这件事普天之下只有六人知道,是谁洩露出去的?我已经让孩儿躲得远远

的,未出月就送到大秦的山村,你们还不肯放过他?」

念及与刚出生的孩儿生生分离,祝夫人怒火中心痛如刀绞,泫然欲泣。

「自然不是朕说出去的。洩密的是祝家的人,上月已死在你的剑下,你难道

不知?」

燕皇不愿再刺激情绪激动的祝夫人:「大燕不需要再多一个皇子,他现下也

挺好,两相得宜。」

「天家无情,这话也就你们说得出口。」

祝夫人紧抿双唇讥讽道。

「那你要怎样?朕让人去秦国把他带回宫裡如何?」

燕皇语气一软,似在妥协。

「哼!入了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还想活么?你那位精干的太子连大秦国都

要追去灭口,在宫裡岂不是任由你们宰割?」

祝夫人更为不满,目光现出凌厉。

「左右都不满意,还是你来说吧。」

燕皇手提偶线掌控局势心中却始终沉稳平静,见机情知不可逼得太过,主动

退让一步。

「我要你亲笔下的圣旨,至少他来了大燕国境内保他一世安康。」

「你真的信那些?」

燕皇哑然失笑摇头道:「朕在,圣旨有用。朕若是不在了,那东西反而会成

巨大的负担。」

「左右不满意的不是我,是你。」

「也罢,当年若非你的纯阴真气,朕或许登不上皇位,更活不到今天。就许

你朕在世之时,咱们的孩儿在大燕国境内安乐无忧。」

燕皇适时又道:「是大燕国境内,你该知道朕指的是什么!」

「战马,粮草,我都按约给你。不过你要记住两件事,,孩儿是我的,

只是我的!不是咱们的。他没有父亲!第二,不要失约!女人疯起来比男人可怕

,谁敢再动我的孩儿,你就会看到一个发疯的祝家,后果自负!」

「朕金口玉言,从未失约,也犯不着惹怒你。」

燕皇微笑道:「相比之下,你家裡的人才更加信不过。」

「这一点你放心,他们一个字都不会再说出来了。」

祝夫人依然娴雅,空气中却忽然瀰漫起血腥气,让燕皇也为之一凛。

似乎面前仙子般的女人之所以来的晚了,说要洁身沐浴调养得当并非虚言,

只因为她刚从地狱的血腥修罗场中走出。

燕皇微微颔首:「朕回宫了。」

心中暗歎:女人就是女人!儿子就是女人的天,为了儿子,她真的什么都做

得出来。

这种女人,能不惹还是莫要惹的好。

暂时……◇◇◇春风得意马蹄疾!吴征感觉自己找到了春天,前世暗恋,爱

慕的女子,与此刻眼前的这一位比起来毫无可取之处。

崑崙山上有陆菲嫣这等绝色,有林锦儿这等佳人,还有顾盼这等美人胚子。

但都离得太远,喜欢归喜欢,相处起来总像长辈对晚辈,哥哥与妹妹。

即使他有个四十馀岁的灵魂,然而十七岁的身体并不允许这样的感情畸恋。

相伴而行女子的美貌,英气,一颦一笑,甚至轻嗔薄怒都在撩动吴征的心弦。

七年前便让他深感敬重,甚至怜惜万分的名字,一见便即锺情,像她挥舞的

那两柄烂银钢鞭一般,彪悍地闯入心田。

前世从电视与网络上见过无数风情各异的美人,都没有眼前这一位来得活色

生香!吴征突然发现他不再像刚到这个世界时的苍老,无趣,他特别喜欢这副十

七岁的身体,青春,律动,活跃,可以不顾一切地追求那位二十二岁的女子。

连带着心态都成了十七岁初恋之时的躁动,渴望!「吴公子,在下到底哪裡

得罪了你?偏要不依不饶?」

韩守双掌立在胸前严阵以待。

「看你不顺眼需要理由吗?」

方才一次偷袭正打在韩守肩头,暗自大爽。

吴征笑吟吟道:「再来啊,有本事单挑别喊帮手。」

这一路吴征逮着机会便偷袭韩守韩图,乐此不疲。

骚扰得两人烦不胜烦,一见吴征就想躲得远远的。

可这货有事没事就赖在小姐身边,作为护卫总不能离得太远,吴征又是奉圣

命入京拿他没办法,总不能把他绑起来?只能提高警惕忍受无穷无尽的偷袭。

「有本事别跑!」

正面放对韩图自然不怕,可吴征轻功太好,形势不对就跑路,追又追不上。

若能以言语挤兑住他好好教训一顿,倒是一劳永逸。

「行,谁跑谁是狗。」

吴征一反常态竟要以弱敌强。

「好!」

韩守大喝一声,「请吴公子赐教。」

「本公子要揍人,谁鸟耐烦教你?」

吴征提气迈步,猱身而上。

拳掌如风,吴征攻如雷霆。

韩守则似一隻金钟,虽全是格挡的招式却全无破绽。

按说他七品中的修为要高过吴征一筹,奈何对手攻势太勐,且这小子内力怪

异得很,真挨得结实了很是难受。

一路上两人交手已非一回两回,互相之间已有瞭解。

令韩守心惊的是,每一回交手过后,吴征都似要强上一截,进步速度之快令

人咋舌不已。

吴征双掌按住韩守手腕,韩守发力一挺,吴征反应神速双掌滑似游鱼屈身击

他小腹,两人竟以近身短打的功夫以快打快。

朱泊啧一声,韩守稳如泰山,吴征捨却轻便灵动如同以短击长只怕顷刻便要

落在下风。

不知一向聪慧的吴征为何会选择如此打法。

果见韩守左掌一封顺势拿住吴征,大喝一声右掌平推而出。

这一招是韩家拳中极为刚勐的一招,唤作阳关三迭,其内劲如同惊涛拍岸,

层层迭迭,三股内力迭加在一起,威力惊人。

吴征手腕被拿如同被一隻铁圈箍住,发力挣脱不得。

间不容髮之际双足牢牢踏定,旋扭熊腰亦是大喝一声,发力出掌。

掌风呼喝与手掌虚影中,吴征的手掌都好似大了一圈,劲风虎虎。

韩守吃了一惊,见吴征借身体摆动发力,知道这一掌已出全力不可小觑,忙

鬆开吴征手腕,右掌加力亦是全力击出。

身形恢复自由,吴征后退半步,韩守一掌倒有大半力道落在空处。

吴征敏捷灵动的优势在此时发挥到极致,那只陡然胀大的手掌奋力拍出,韩

守无奈硬生生接了一掌。

砰然大响,吴征立足不动嘿嘿冷笑,韩守腾腾腾连退三步,面色发白咬牙切

齿,终于忍不住呕出一口鲜血。

「嘿嘿嘿,狗奴才。」

吴征甩了甩髮麻的手臂,亦赞通盘算计拿捏机会击其力弱,反震的力道依然

如此可怕,能做韩小姐的贴身护卫,果然不是好相与的。

韩守则惊讶更甚,吴征分明只有六品上的实力,为何能进退如鬼神,那身体

裡内力诡异的聚集转移,收发随心速度远超常人,爆发力更是可惊可怖。

「刚才那一掌不错啊,叫什么名字?」

以六品上的功力发出开碑裂石的一掌,让韩守都招架不住,韩铁雁也忍不住

惊异。

「那一招叫伏虎十八掌!过奖过奖,得韩小姐称讚一声,浑身都轻飘飘的。」

吴徵得意洋洋,倒没忘了降龙那是绝对说不得的。

果见韩铁雁一脸鄙夷:「胡吹大气。你这十八掌只有一招的?」

「韩小姐有所不知。本公子身负绝顶神功,刚才那一招只是伏虎十八掌裡的

一个变化而已。」

逗弄心仪的女子其乐无穷,吴征口齿灵便浑不似前世卑微缺乏自信的模样。

「噗嗤!」

韩铁雁露齿一笑也被他一本正经吹牛的模样逗得开心:「那要请教吴公子,

您学的神功叫做什么?还有什么能把牛儿吹上天的招式?」

「本公子学的就叫做。」

吴征神情肃穆:「招叫做,第二招叫做,

第三招叫做……」

一路流水价地说下去,活生生要把死人吹活。

「哈哈哈哈……」

韩铁雁在马上笑弯了腰,「你这个人好没正经。什么神功,真经的全成了招

式,让你练成岂不是天都捅个窟窿了。」

一路欢声笑语不断,韩铁雁固然觉得吴征虽满口花花没个正行,倒是有几分

真本事。

相处起来也没半分身份尊贵崑崙大弟子的架子,倒是颇对胃口。

不说七年之前西岭边屯出事之后,先前那些恼人如苍蝇的公子哥儿再未出现

过,便是从前,那些人也远没有吴征这般花巧百出来得有趣。

韩铁雁望向吴征的眼神裡闪过不易察觉的艳羡,七年以前的她也是如此,青

春年少,无忧无虑,想做就做,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一闪即逝的眼神并没有逃过吴征片刻不离的目光,眼前的女子他不仅希望与

她共享欢乐,也愿意一同品味忧伤。

再有小半日的路程便将到达京城,这家从西往东入京道上最好的客店迎来了

尊贵的客人。

为此,店主人早早清空了客房专门款待贵客,来自崑崙派与韩城的客人为店

主人挣足了面子。

入夜已深,韩铁雁独坐房中愣愣出神。

成都,人间最为繁华的城市之一,却是她挥之不去的梦魇。

她曾在那裡被前呼后拥,曾在那裡领取军功,像一隻骄傲高洁的凤凰,令人

望尘莫及。

七年前带着雀跃悸动悄悄离开之后,曾以为再度回归时又是花团锦簇,迎接

一位凯旋而归的英武女将。

然而现实让她难堪如斯,带着一身伤痕站在高台上俯视一干登徒浪子,放下

了尊严与贞洁,放弃了对未来的希望,放弃了有一名能够征服自己身心的如意郎

君的期许。

那侵犯垂涎的眼神令她噁心得胃裡都在翻涌,无奈地点出五人选作入幕之宾

,她不敢去听背后放肆的讥笑嘲讽,不敢去想像世人如何说她。

回身面对的大门,彷彿恶魔的血盆巨口,将她的一切全数吞没……七年了,

终于又要踏上京师的土地,那裡的锦绣繁华又将以怎样的姿态来迎接一个本应成

为英雄,却堕落如此的残花败柳?「扣扣。」

拍门声响起,将韩铁雁从思绪中拉回现实。

「是谁?」

许是枯坐沉默太久,她的声音有些低哑不顺。

「韩小姐开门,是我。」

吴征的声音传来,让韩铁雁略有些慌乱。

虽一贯注意仪表举止,却从未像此时这般紧张。

低头打量只着宽鬆的裡衣,幸而还未解开重重束胸。

深吸了口气,韩铁雁不满道:「何事?我都睡下了。「「丁铃噹啷。」

吴征晃动手中之物道:「别睡了,起来喝酒去。」

听他带着笑甚至是命令的口气,自是拿准了自己尚未睡下。

按说深夜打扰一名女子太过唐突,若是平日裡只怕要换来一顿重重的呵斥。

但韩铁雁无法拒绝,这个时候她需要有个人陪一陪,即使说些不着边际的閒

话也好过独坐房中惶恐不安。

——这个人做事,好像总能拿捏对妥当的时机。

吴征似乎总有办法吃住她,韩铁雁噘唇皱眉大为不满。

披上外袍理理清楚打开房门,扔出个白眼哼道:「这么有兴致?「「那要看

跟谁。」

笑容如此可恶,又如此知心,眼睛还贼熘熘地一瞥房内,见她孤身一人笑意

更盛,赤裸得热辣辣的话儿让韩铁雁小心儿扑腾直跳。

「走!」

吴征一偏头当先领路,韩铁雁鬼使神差般跟了上去。

「都尉大人。」

隔壁房门打开,胡启瘖哑的语声响起,盯着吴征的眼神充满防备。

三名护卫裡,吴征仅对他恭敬有加,施了一礼道:「胡护卫勿忧,我们就在

那裡,出不了事情。」

胡启望了望吴征指向的地方,又向韩铁雁投去询问的眼神,得到她点头肯定

的答覆后,才躬身一礼退回房内。

韩铁雁满是猎奇的心态,她向来也喜饮酒,却从未试过在房顶上。

跟着轻飘飘跃起的吴征落在房顶,由衷讚道:「你的轻功真是不错,怎么练

出来的?」

「啊?怎么问这个。」

吴征不住摇头万般不好意思:「若是别人问起,那自是说本公子天赋卓绝,

练什么都比别人好些快些!韩小姐想知道在下只好据实以告。其实是怕死,不得

不刻苦修习轻功,逃命起来也多些把握。」

「扑哧。你这个人!」

每每得到意料之外的答桉,韩铁雁只觉妙趣横生,笑颜如花。

「给。」

吴征打开盖子递过酒瓶,两人碰了一下仰头饮下一大口,韩铁雁讚道:「这

酒不错!」*「哪裡不错了?」

吴征大摇其头:「浓而无味,香而不馥,差劲得很。」

「据我所知,这是店裡窖藏足有十五年的竹叶青,等閒可买不着。」

韩铁雁微眯一口嘲弄道:「到了吴公子这裡便是劣等之极。莫非吴公子不仅

精通扫地做饭,还会酿酒不成?「治大国如烹小鲜,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的奇言

早已传遍世间,吴征哈哈大笑:「我是样样精通样样疏鬆。酿酒嘛我是不会,不

过从些古书上看到些法儿,改天找个酿酒大师傅酿几瓶出来,保管比这个好喝十

倍,到时候送韩小姐几瓶。」

「好啊,倒要看看崑崙大弟子是有真才实学还是只会胡吹大气。本小姐可是

京城裡……出了名地会品酒。」

说起京城,韩铁雁不由顿了一顿。

「在为明日的京城之行担心?」

吴征盯着她双目明察秋毫,直言不讳。

「哼,我这种人还有什么需要担心的?」

韩铁雁不屑的哼声倒像一种破罐子破摔的自嘲多些。

自打七年前出事以来,除了父亲与两位哥哥初时做安慰提起此事,之后便成

了韩城的禁忌。

有三名下人私下歪嘴被发现而被活活打死之后,更是连议论之声都再不曾有

过。

这本也是她心中的最大忌讳,或许旁人提起她会勃然色变,可吴征提起时,

不论神情还是话语,关切之心在脸上跃然,韩铁雁倒无丝毫不适。

「你这种人?有没人说过韩小姐是位了不起的大英雄?嗯,大英雄是不需要

有什么好担心的。」

一路上吴征难得正色,目光中全是敬佩。

「大英雄?」

韩铁雁喃喃自语,一时竟想得愣了神。

两人不再说话,只一口又一口地喝酒,不多时一瓶酒便所剩不多。

「爹爹和哥哥从不敢与我提那件事,可从没与我说过这些,至于旁人……呵

呵,他们笑我还来不及。」

韩铁雁自嘲道,吴征说这些话甚为唐突,她却觉得并不冒犯无礼。

或许是相差不多的年岁,还有纯淨的眼神让她放开了心怀。

「你知不知道早年在崑崙山上,我的愿望是什么?」

面对韩铁雁询问的眼神,吴征笑道:「我原本想着一个崑崙大弟子,豪门身

份,他日下山定然要带着一帮狗腿子横行京城,看见漂亮的小娘子便调戏一番,

足为人生之乐,哈哈。」

「咯咯,你一说我倒想起来了。奚叔叔每回来我家都要唉声歎气,说你分明

是个好材料,偏生没点上进心。看来倒没说错!不知吴公子又怎地生出一屋不扫

何以扫天下的豪情壮志来?」

韩铁雁掩口娇笑美不胜收,让吴征看得痴了。

「因为你。有的人身体清白,心裡却髒得如粪坑一样,有的人身体污了,心

灵却如仙子般高贵。此前我从不敢想像有人会为了平民留下来阻挡追兵,在这个

世上,你是我个诚心钦佩的人。韩小姐,你真的很了不起,不管别人怎么看

你,在我心目中,你都是最美的女子,是一位当世无双的大英雄!「吴征先竖个

大拇指,举起酒瓶道:」

小子吴征,敬大秦国的英雄,戍边都尉韩铁雁!「韩铁雁怔怔地与吴征碰杯

,目中泛泪,小口小口地抿着酒,心中甜甜的。「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

露,去日苦多。……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山不厌高,

水不厌深。韩尉吐哺,天下倾心。」

韩铁雁听得呆了:「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杜康…

…又是什么?」

「我今后要送你的酒,就叫杜康!」

吴征站起拍拍屁股道:「后日京城裡有个劳什子的文武会友,听说一干世家

子弟全在。到时候我陪你去,谁敢有半句不敬看我不抽死他。韩小姐,晚安。」

回到屋裡,韩铁雁倒头便睡,这一夜不见常年伴随的梦魇,不见重重缭绕的

心事,只有一个嬉皮笑脸又讨厌又惹人爱的身影相随,竟睡得万般轻鬆分外香甜。

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

吴征一直想看看这个世界的成都是那般模样。

有没有变化多端的小吃,有没有俏丽热情的女子,有没有数之不尽的如画美

景。

「美食,美人,美景。」

从来都是这座天府之国响噹噹的标籤。

离着十里地便能看见这座壮阔的都城,高高的城牆外依然星星点点散落着居

所与农田。

那是些无力在城内购置屋舍,只能在城外寻觅荒地自搭草屋,或是给豪族种

地维持生计的贫苦人家。

成都沃野千里,可平民草芥们是没资格拥有自家田地的。

即便如此,远望去人数已然可观,不禁让人期待城牆之内的都城是怎生一种

繁华。

吴征与韩铁雁并行在前,穿过阡陌田亩,两匹高头大马一对璧人纷纷引人注

目。

「韩铁雁?哈哈哈,不在韩城与你的面首卿卿我我,还有脸回京都来?」

不知是哪家纨裤出城偶遇,出言伤人。

吴征跳下马匹,向戴志杰道:「这人是谁?算了,我管他是谁。」

一脸狞笑着朝那浪荡子走去。

戴志杰一脸抽搐高叫道:「大师兄您别乱来啊。」

杨宜知已跟了上来:「二师兄这是废话了,大师兄要打架还不快上。」

戴志杰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大师兄那臭脾气可是劝得住的?眼见吴征势如疯

虎形势不对,灵机一动赶忙又叫道:「崑崙大弟子吴征奉圣命入京面圣,谁敢拦

阻?」

纨裤出行总是前呼后拥,带来的护卫家丁也不少,本有三人前来拦阻,一听

戴志杰的喊话果然不敢乱动。

吴征冷笑着分开人群走至那纨裤面前道:「满嘴喷粪,莫不是粪坑裡出来的?」

那纨裤见吴征虎视眈眈,崑崙大弟子的武功之高已传至京城,早慌了手脚:

「你……污言秽语。本公子是执金吾左中侯……」

吴征哪能鸟耐烦听他废话,迅雷不及掩耳的一拳击在腹部打得他乾呕不止,

一手提起纨裤疾奔。

前方不远正有个用于田间施肥的粪坑,吴征挥手一摆将他直贯入坑中,粪水

溅起臭不可闻。

一干随从怒声大骂,此时也顾不得什么圣命不圣命,分作两拨一拨救自家公

子,一拨要拿下吴征问罪。

吴征笑吟吟地晃着手中火折子,凑近粪坑沼气上点着,火花?裡啪啦四起,

一干随从吓了一跳也顾不得吴征慌忙七手八脚救人,有几个忠字当头的大义凛然

跳下粪坑,拉公子上岸。

「哈哈哈。」

韩铁雁虽不明为何有火花四起,在马上笑得花枝乱颤。

「从哪裡来,回哪裡去。阿弥陀佛!」

吴征跃回马上口宣佛号,施施然而行。

这干人后续若是赶上来找场子,一是圣命在身护体,二是马车裡不是还坐着

师祖嘛。

至于围观人群中不少人匆匆离去,那是意料之中。

派人来打前站?我看有了这么一出,还有谁不开眼敢来找茬。

「离我远点,好臭。」

韩家小姐已好久未尝过有外人为她出头的滋味,从前不屑一顾的事情此刻尝

来竟觉分外甜蜜。

「哪裡臭了?我小心得很!你香,偏要靠你近些。」…………穿过仅容四五

辆马车并排的南城门,豁然开朗!足有十五丈宽的秦都大道贯通南北,与之纵横

交错的则是横越东西的锦绣大街。

两条大道彙集焦点之处便是大秦皇城,将成都城分为东南西北四片城区。

之所以选择从南面入城,一来是顺路,二来南城是最为繁华之所,吴征极有

兴趣看看此世的商业中心。

川中天府之国,贸易往来更是频繁,南城裡不仅仅能看见川中的锦绣,漆器

,瓷胎,竹製品,药材等大秦特产,更有来自大燕,盛朝的商界巨贾云集于此。

成都三日,游遍天下并非浪得虚名。

至于酒楼亭台,花街柳巷更是数不胜数,好一派花花世界。

一行人饶有兴致地放慢马儿指指点点,韩铁雁多年未回京城,也极为激动。

穿过秦都大道,远远可见恢弘壮丽的皇城,顺着条侧道往西进入锦绣大街。

西城俱是达官显贵,昔年车马云集的韩府自从韩破军与韩铁雁迁居韩城闭门

不出后,日渐萧条。

穿过韩府,韩铁雁目光一黯。

胡府距离韩府不远,侍中胡浩与二师姑林瑞晨自是吴征一行首要拜会者。

两隻威勐的石狮子傲立朱红大门前,胡府两个金漆大字是当世书法大家葛元

义墨宝亲题。

依礼递上早早准备好的拜帖,戴志杰鬆了口气,这一路从韩城到成都,实在

是被大师兄那句「这傢伙是谁?」

搞得心惊肉跳,到了胡府门前总算可以消停一会。

不多时林瑞晨便盛装出迎,豪门贵妇仪态非凡,先拜见了小师叔朱泊禀告已

备下好酒好菜,才望向吴征:「当年掌门师兄说让你试试,倒真叫他赌对了。」

「托的是崑崙派深厚底蕴,非弟子一人之功。」

林瑞晨出嫁后两人见面甚少,吴征隐居青云崖侧的七年更是再未相见。

此刻的崑崙大弟子谦恭有礼,让林瑞晨满意地拍着配在他腰侧的昆吾剑道:

「莫要忘了当日的誓言。」

「雁儿,几年不见出落得越发漂亮了。」

林瑞晨挽住韩铁雁手臂并行入府。

「姑姑就爱来笑人。」

胡浩与奚半楼,韩破军等兄弟相称,韩铁雁与林瑞晨自是极为熟络。

二女手挽着手,一者体态丰腴婀娜多姿,一者高挑修长健美性感,吴征恨不

得以身代林瑞晨,挽住韩铁雁亲暱同行。

「拙夫早间上朝未回,几位不必拘束当自家便是。小师叔,这裡的酒您都尝

尝,喜欢哪个弟子给您备足了送去。」

有资格随林瑞晨进入正堂的也仅朱泊,韩铁雁,吴征,戴志杰,杨宜知几人

,其馀人等要么在偏厅等候,要么如崔余子等人放下行李交予胡府下人后,便各

自回崑崙楼忙碌去了。

吴征与朱泊没有居所,自是要在胡府裡暂住下来。

胡浩直到傍晚方下朝回府,不知在朝堂上发生了什么大事看着甚为疲累。

侍中大人三绺长鬚,方正脸膛,先强打精神向朱泊施礼,又向吴征道:「吴

贤侄,年少有为啊。」

吴征前世从电视网络上见过无数的国家元首,本以为侍中虽是二品的大官儿

,皇帝的贴身幕僚,也不觉得有什么了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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