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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云罗】第七集 弦歌雅意 第三章 鱼游釜沸 翠倚红偎(1 / 2)

【江山云罗】第七集弦歌雅意第三章鱼游釜沸翠倚红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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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菲嫣在雨霁山上熬了两日一夜已极是疲乏,不久就睡得香沉。吴征虽疼惜

不已,也知陆菲嫣一向志存高远可不是支闺中娇兰,现下的生活才是她一直的期

盼与追求。有些尴尬的是,若在往日定是在房里伴她到天明,可府中多了冷月玦

不可弃之不顾,吴征硬下心肠离去。

本事的增长让身边出众的女子也越来越多,从前东躲西藏的做法已不符实际。

即使与韩归雁闹了偌大的矛盾,吴征并不后悔挑明出来。内宅事虽多,终要见光,

若不在初期便打好基调,此后的麻烦才是无穷无尽。已多次与韩归雁说过今后吴

府内宅由她执掌,也不知她想过如何执掌没有?

成长的过程总是布满荆棘,这一回不仅对吴征,对韩归雁而言也是一记坎坷。

吴征今日吃了瘪,潜意识里却难以想象两人会就此闹翻,心中有所郁闷之余,也

对女郎的解决之道颇有期待。只是自出使长安归来之后,与韩归雁之事迟迟没能

有所进展。两人感情再好,聚少离多仍是徒增幽怨,这么一想,雁儿待他已是极

好,除了两人相聚时偶有一言带过,更似娇嗔多些的埋怨之外,从来不计较些什

么。

吴征自嘲一笑搓了搓手,床上睡着一个,院里等着一个,府外还有一个在生

气,另有一人睡在京兆府里几至漠不关心,莫说另有个尚未成年不好太过亲近的

小盼儿……好像,有点渣啊!是男人都望着妻妾成群,可真到了此时,处理起来

实在棘手。

棘手更需去一件件地处理解决。吴征轻轻带上房门,走出小院。

夜空静谧,万里无云。满天星斗燃烧着自己,仿佛一颗颗璀璨的明珠将霄汉

点亮,却又像一只只闪亮睁眨的眼眸,平静而安详。

冷月玦侧坐在凉亭的栏杆边单腿支起,仰望星空。夜空是她最为喜爱与向往

的所在。百无聊赖的夜里,只要仰望星空,世界就在思绪里变得好大好大,可以

幻想遥远的地方,再不是只笼中囚鸟。只是从前的梦想没有名字,未来的幻想也

没有形状。经历昨夜的迷乱又神奇之后,冷月玦望星空时心情不再郁郁寡欢,愣

愣出神,却成了心动意摇,神思不属。

「等你好久了,你在做什么?」冰娃娃含笑回头,喜悦与嗔怪并存,对吴征

姗姗来迟,令佳人久候大是不满。

「有事,还不能说。」吴征在她身边一屁股坐下,下颌抵在栏沿舒了口气。

「嗯,那就不说。你今日很不开心?」每个人都自己的秘密,两人的情义也

未到生死与共之时,不必太过苛求。吴征不肯明言让冷月玦微有不悦,倒也不怪

罪。只看向来开朗乐观的吴征自去了一趟京都守备府后就郁郁寡欢,料想他碰了

难题,倒是好奇心大起。若能开导他一二,更是一件足以自得的美事。

吴征抹了把脸道:「我和雁儿说了你的事情,她大发雷霆……我们还从没吵

过架,更不要说赶我走了。」

「啊……韩大人是不喜欢我么?」冷月玦半羞半愠,不想吴征这么快就说了

出去,可要羞死个人。更不想韩归雁看似英武大方,实则这么小气,居然吃味到

这等地步。

「不是,确切来说,你只占了一半,还有一半不能说。」吴征神秘地眨眨眼

道:「她恼我不知爱惜自己,明明眼前一大堆火烧眉毛的破事,还要去招惹栾楚

廷。我不爱惜自己,便是不疼惜她,没当场狠狠揍我一顿已是不错了。吃些味儿

也是免不了,这么说来,嘿嘿,她现下一定也恼你得紧,也定是不喜欢你了。但

是你也莫要怪她,站在不同的角度,她也没错。怪只怪太过多情一向是我最大的

弱点,哎,可叹,可叹。」

洋洋洒洒说了一大通,话语中也不偏向哪一方,末了还卖了个笑哏。然冰娃

娃一无所觉自说自话:「只占了一半,那就是还有一名女子了?把所有人都瞒了

过去?比起我来谁更好些?」

「额……」吴征胸腹一抽闷得肝都有些疼了,哭笑不得道:「不能说,现下

真不能说,日后你自会知道。昨夜已和你说过,比来比去难分高下,各有所长。」

「哦。」冷月玦一翘嘴角,弯起个弧线优美的唇形道:「方才我还不高兴,

现下一想,你应该待韩大人更好些。若是只管喜新厌旧,人家可不敢信你。被我

闹了一回,你心里好受些了么?要不要明日我去找韩大人分说清楚。」

「哈哈,你去能说什么?」

「说你本不愿,是我逼你的。你是看我可怜有些同情才半推半就……嘻嘻,

对,半推半就。我也没想过你要为我做什么,更不会与韩大人争抢。」

「傻瓜。」吴征在她鼻梁上刮了一记道:「这种事若是真心不想,谁能强逼

得来?」

「只为色相,不关有情,不会么?」

「情之一物,大都有色相在内,极为色相所迷,哪能无情?玦儿若不是天仙

化人,我也未必动情。」

「那倒也是,歪理从你嘴里出来也能说得大过天去。那,你真真是对我动情

了?」冷月玦露齿一笑,问得却郑重。

「那是栾楚廷啊,我没来由为了个女子去得罪他干什么?我又不是没人要。」

吴征头痛地皱了皱眉道:「但是想想,一来玦儿足够好,我是高攀了,自当为你

分忧。二来玩弄女子随手而弃,提上裤子不认人,我实在做不出来。栾楚廷也只

好先作对了再说!」

冷月玦听了一席切实又质朴的话,笑得媚眼弯弯,吧唧一声在吴征脸颊旁献

上个十足十的香吻:「昨夜你占了人家身子定是又哄又骗,说了不算;今晨难免

甜言蜜语赚人家开心,未必作数。现下撞了南墙还肯说出来,人家才信了几分!」

「呼……我舍不得!留你在吴府雁儿怕是要吃味,但她懂我,若是放了你回

长安,她就算与我一刀两断形同陌路,背地里也要瞧我不起,我丢不起那脸,这

是最真的一句!」

「为什么要瞧不起你?」

吴征将图的故事又说一遍,续道:「我不是什么大善人,

但是自家的内人若不尽力看顾,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思。」

「原来如此!怪道韩大人对你那么好。越好的女子越不易动情,动了情就难

以回头对么?你莫要怪她,同为女子若易地而处,我像韩大人似得占了先,现下

还要更加恼火些。今后若得了空儿,我再好言好语和她说!总之……我不知将来

如何,总不会与她争抢就是。」冷月玦情动不已,偎依在吴征肩头其乐难言。

吴征却苦笑一声道:「你莫靠我太近,我现下火气大,一会儿按捺不住将你

就地正法,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冷月玦像只受惊的兔儿一弹而起,背靠亭柱曲腿而坐,玉白的脸庞覆上一层

嫩粉,贝齿轻咬唇瓣,怯生生地指了指两腿之间压低声线道:「这里……今晨还

不觉怎地,到了现下却越发痛了,真的不敢再来!」

「君子好色,取之有道;欲壑难填,行之有度!该当如此。」

「那我吹首曲子给你听。」

冰娃娃吹箫之技学究天人,可一念至此,两人都忆起昨夜口含肉棒的既浪漫

又淫靡,不由相视会心而笑。冷月玦理顺心绪贴近箫管,清气吹拂玉指抬按之间,

清脆爽越的音符精灵般飞舞而出,于静夜之中悠扬回荡。

仍是那一曲缘分之始的!比之初奏时冷月玦心境平和,吹得悠

扬潇洒,这一回则增了许多娇柔妩媚,情思婉转。吴征听得几个缠绵悱恻的挑音,

心中一动,望向冷月玦的目光难免情浓性动。他不明乐理,也知音由心发,冷月

玦并无刻意勾引之意,只是回即享用了一次身心俱美的欢好,难以忘怀之下

不自禁地寄情于曲。

箫音终了余音袅袅,冷月玦收了玉箫一挑柳叶长眉,横生媚意,似在询问这

一曲奏得如何?

「修为晋阶,这就到我这里抖威风来了?险些着你的道儿。」吴征吁了口气

散去内力。

「你既有闲暇,岂不是正好比一比?哼,你弄得人家又疼又难当,也让你难

受一会儿。人家这里还潮潮痒痒的……」

每一名女子都有自己的可爱之处,有些始终精彩,有些则需合适的土壤才能

绽放出别致的瑰丽。比之陆菲嫣现下的温柔舒心,冷月玦今日不仅开朗了许多,

还平添一股俏皮。

「玉洞滴露,名不虚传。」吴征把眉毛挑得像只上下飞舞的宝剑,颇具淫邪

猥琐气质,言之所向不指而明。

「哼!去睡了,坏人。」冷月玦不敢再呆转身就走,吴征却三步并作两步赶

了上来,在她耳边轻声道:「是是是,好好将养身体,待不疼了又该尝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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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日里择吉时安葬了孟永淑,吴征心中一块大石也暂落了地。尸身虽有药

粉守护不致腐烂发臭,但那张刀劈斧凿的面容也已变得青黑,见之令人更加悚惧,

可吴征依然亲手为她整理好仪容,抱入上好的棺木封死下葬。

倒不是为了做个样子给雨霁山上的群豪看,实因心中确实不舍,敬佩中又颇

多自责。当棺木盖板合上的一瞬间,吴征心中似有一块柔软的部分被触动。来到

这个世界之后,尚未有亲近之人永别,忍不住哭出泪来。

安顿好了后事,吴征又在府中好生歇了一日。

次日皇城里是大朝会,圣上的旨意也下到了吴府,召他一同进宫面圣。大秦

武林同盟一事陛下至今未曾明里干预,但吴征也未能办得妥妥当当,又有顶撞迭

云鹤一事在先,也不知这一回觐见是祸是福。

天光微亮时分,朝臣们便大都聚在了午门前。昆仑与青城两派系之争又一次

摆上了台面,朝中的动向是任何大臣都不愿错过的。不过比起从前,吴征乘马来

到皇城前时,齐刷刷的目光中鄙夷与嫉妒者不多,的是敬佩。年岁轻轻就敢

与栋梁重臣之一争锋相对,始终不落下风,换了谁也得发自内心地赞一句。

不过吴征也未贴向人群,自顾自地落在一旁。今日形势难料,少落人口实好

些。人群中寻着韩归雁,女郎来得比自己还早。锋眉微蹙,凤目半合,吴征的目

光自然感应得到,可还是寒着一张脸,眼眸微微转动并未对视回应。

「胡大人,不去给他鼓鼓劲?」霍永宁凑在胡浩身边,朝吴征扬了扬下巴问

道。

「啧,去有何用?不去。」胡浩捻须摇头道:「他的事,除了他自己外人着

实难插手,瞎胡闹似的乱搞一场,由他自己去。」

「你呀!」霍永宁虚指点了点胡浩,压低声音道:「罢了罢了,本官不怕得

罪人,代你去。实不相瞒,武林同盟一事圣上看得有多重啊?为大秦计,私以为

吴征比迭大将军合适些。本官先给你交个底,一会儿迭大将军若是为难人,本官

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嘿嘿,本官反正不说话。这事儿本官搞不懂,也插不了手,只盼别扯到本

官身上就好!」

「胡大人睿智!」霍永宁又是一拱手道:「吴征前程远大,待我们几个老臣

告老还乡之后,朝中再无敌手。圣心难测,胡大人旁观最好,佩服,佩服!」

「有劳霍大人帮衬。」胡浩微微一笑,尽在不言中。

吴征心情忐忑。虽是在府中与祝雅瞳商议了不知多少回,做了许多准备,但

还是一句圣心难测,一切尽在未知。只希望吴府刚挂上御赐的牌匾不久,陛下莫

要太过喜怒无常才是。

「霍大人。」吴征早见霍胡两位大人低语,见霍永宁到来不明所以,忙拱手

行礼。

「胆子不小啊!奚刺史可也没和迭大将军脸红脖子粗过。」霍永宁笑吟吟道:

「有点儿本官当年的二愣子相。」

「下官怎敢与霍大人相比,形势如此不得不为之。下官又见识浅薄,情急之

下一时冲动才铸下大错,不过迭大将军大人有大量,该当不会与下官计较。」

「呵呵。不计较?莫不成吴大人这两日上迭府负荆请罪了不成?」霍永宁一

把揪过吴征衣领低声道:「大秦武林同盟,除非青城公然宣称退出武林,否则怎

肯轻易让你?本官与你说,有志向是好事,可凡事一步步为之切忌想着一步登天,

你身边能人众多莫不是没人提醒还要本官来教?你这不是把自己架在火坑上烤,

而是在为难陛下!胡侍中蹚不得浑水,上了朝堂你小子给本官牢牢记住:多谢罪,

少说话。本官尽力而为,看能不能保得这只官帽子!」

「多谢霍大人美意。」吴征苦笑道:「只是下官这一回在劫难逃,安敢再连

累霍大人?万勿如此。」

「呸!你以为本官是为了你?贼党一事是朝中重中之重,已让人人睡不安寝。

江湖门派可对此事多有助力,迟迟定不下来莫说旁人,本官都给你们折腾得

够呛,陛下可经得起?「

「那是迭大将军私心太重,他若不插手,大事已成,怪不得下官呀。」吴征

摊摊手,一脸无辜。

「私心?你若没有私心,于情于理当青城昆仑同掌武林同盟。你早早先分出

一半也不致针锋相对,今后再循序渐进有何不可?还敢说项?」

「霍大人教训的是。」吴征不敢再还口。以霍永宁这等人精,哪能看不出这

已是一场青城与昆仑近乎你死我活的较量,任谁都不会退后半步。至于他的话里

也释放了极大的善意,霍永宁向来有些瞧不上迭云鹤,当是为朝中计,还是希望

由吴征统领武林同盟,更有可为之处。

「好自为之,多以朝中为重,本官不希望你早早沾染派系为先的恶习。」

朝堂上圣君端坐龙椅,诸臣议事,临近午间方才消停。几度朝堂激辩,人人

都有些疲累,屠冲尖声道:「有事奏本,无事退朝。」

「陛下,臣有本。」迭云鹤手持奏本出班启奏。

吴征一上午都半闭着眼睛养神,此时心中一凛暗道:「终于来了!」

「迭爱卿有何要事,奏来。」忙了一上午政事,秦皇声音都有些嘶哑,奏章

早已不想再看。

「臣参京兆北城令吴征目无法纪,犯上作乱,无中生有,当众辱骂微臣,其

包含祸心,挑拨离间,欲引发江湖门派与国对立,罪不容诛!」

「吴征呢?」

「微臣叩见陛下!」吴征赶忙出班跪地叩首,心中暗暗松了口气。这事秦皇

不可能不知道,背地里迭云鹤也必定打过了小报告,秦皇未在朝议之时主动提出,

至少目前为止还是中立的态度。

「你又干了什么?迭爱卿所言是否属实?」

「微臣的确骂了迭大将军,辱是说不上的。只是由于义愤陈列事实而已,至

于旁的,迭大将军可是折煞微臣了。」想要全身而退是痴心妄想,吴征先拣最轻

的一项认了。

「所因何事?」

「因燕国长枝派门人孟永淑身故一事。」

「启禀陛下,臣并非妄言,实乃吴征巧言令色狡辩!吴征府上住了许多燕国

武林人士,过从甚密。如今又因燕国人士当众辱骂臣,若不是包含祸心更有何解?

臣恐其已里通外国,欲做叛国之事。」

「迭大将军可说得太重了。」吴征可怜巴巴地委屈不已道:「暗香零落祸害

天下,微臣自幼习武,更是陛下之臣,当为陛下分忧。现今所作所为皆为剿灭贼

党,劳心劳力,夜不能寐。团结大秦武林门派结成同盟,一为共讨贼党,二为朝

中出力,迭大将军每每于关键时刻便来作梗,微臣还想问一句迭大将军是何意?

若是看微臣不顺眼,或是认为微臣能力不足以担当大任,尽可明言。」

「为朝中出力?」迭云鹤施施然向吴征走近问道:「若为朝中出力,当早早

启奏陛下,可你所作所为俱都在此,最终目的不过是想做盟主号令武林。你再百

般抵赖,又岂能瞒过陛下慧眼如炬。」

吴征见他怀中又掏出一本簿册,心中暗暗叫苦。这一份私心从头到尾都是有

的,原本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换了谁都能理解。——费尽心力什么都捞不到手,

谁能有干劲?坏就坏在前日当众顶撞迭云鹤,两人尊卑太大,吴征以下犯上必然

逃不过去,而能让他甘愿冒此风险也要这么做,里头又包含多大的利益,此时实

在有些百口莫辩。

「迭大将军太言重了吧。」霍永宁见吴征哑口无言,出班奏道:「陛下,吴

大人少年热血难免冲动,可要说包含祸心委实太过。陛下还请三思,少年人一腔

热血虽有不当之处,可正是这一腔热血才是我大秦国朝气蓬勃之写照!若是过于

苛责,只怕凉了少年人的心气。」

「哦?霍大人这是说本官小题大做了?」迭云鹤转身嘿嘿一笑道:「少年人

一腔热血,大秦从此便可法度全无,尊卑不分了么?或者霍大人凭什么说没有?

可是要以身家性命为他作保?」

「这……」吴征此前做得太过,让机智的霍永宁也无话可说,只得无奈道:

「本官并无不敬迭大将军之意,只是事发突然,还需多多考量才是。」

「还是吴征以下犯上,已非初犯,这事霍大人就忘了么?」

朝堂上无数目光齐刷刷望向吴征,又齐刷刷转向俞化杰。侍中大人的儿子上

一回被打得那叫一个惨,这种事情涉及尊严最易挑起官员们的敏感神经,不免又

激起公愤。

「一码归一码,迭大将军怎可混为一谈?」

「也对!臣启奏陛下,吴征行事极多不合理之处,臣启圣旨搜查吴征府邸,

若有实证自当查办,若无实证也不致冤枉了他。」

被查府邸可就是闹大发了,没事也给弄出大事来,这一查可就不知猴年马月,

后头的事情全不用做了。吴征心头大跳,暗骂一句「好毒」!当下不敢再行造次,

否则定然要给俞人则一个吃人的目光。

「吴征,你有话要说么。」

「微臣心如日月,愿尊陛下旨意。」吴征心头惴惴不安。秦皇明知暗香零落

之事,却至今未做任何表示。吴征更不敢把朝中绝密当众掀开,实在拿捏不透秦

皇的心意。原本他打从心眼里认为秦皇已老弱昏聩,听胡浩数次提起时的敬畏还

不以为然。如今接触越多,越发觉得高深莫测。

「那就依……」

「陛下,微臣愿保吴大人!」清亮而厚实的女音响起,韩归雁出班跪地奏道:

「吴大人确是为朝中出力,亦曾与微臣同剿贼党,亲冒矢石,不避危险。至于迭

大将军所言颇有疑难之处不便明言,微臣愿以项上人头担保,吴大人绝无私心!」

「韩爱卿当真要作保?」

秦皇终于说话,吴征心中更是感动万分。这一回若无韩归雁挺身帮忙,一劫

难以躲过。

「愿保!绝无反悔。」

「也罢,韩爱卿既然作保,朕信两位爱卿。只是吴征数次以下犯上之事不可

轻饶,传旨,革去吴征北城令一职,贬作北城府衙孔目,即日交割!」

好嘛,兜兜转转了一圈,又恢复了「九品大员」的光荣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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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气死我!」韩归雁长腿生风,气鼓鼓地来回踏步,踩得青石地面噔噔

作响:「这么欺侮人,还要帮着他,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瞿羽湘知道劝不住,也知韩吴二人感情深厚难撼,也不敢说吴征坏话,忍不

住揶揄道:「气的是你自己,还是你的吴郎?」

「气我自己!」韩归雁扁着嘴抹了把眼中泪花骂道:「不争气!明明不想理

他让他吃点教训,就是忍不住。你也笑话我,哼!」

「哪敢笑话你。男人都这样,见一个爱一个,哪位贵人家中没有三妻四妾,

只能怨咱们命苦生做女子。」瞿羽湘苦恋韩归雁,吃了好大的一顿折腾,心态居

然十分平和。

「我不又没不让她碰旁的女子,可也要看看是谁!!我气自己,更气他没把

人放在心上,全然不顾这个家。」

「嘻嘻,这一下当真有吴府女主人的风范。」

「你!我挠死你……不许逃!」

二女正打闹间,门外通报声响起:「韩大人,燕国天阴门冷月玦求见。」

韩归雁略一错愕,锋眉倒竖而起恨恨低骂一声:「这个不知羞的浪蹄子还敢

来!」刚想让人赶出去,眼珠子一转冷笑道:「让她进来。」

冷月玦久候吴征不回,府里又传来朝堂上的消息,听吴征挨了罚心中不忍。

又想朝堂上的事就罢了她帮不上忙,吴征现下定然心情不郁需人安慰,若不能与

韩归雁和好如初,只怕更是难过。韩归雁在朝上帮着吴征说话,几乎押上了自己

身家性命一事已传遍成都。冷月玦心想吴韩二人闹别扭还因自己而起,韩归雁既

未变心,自己上门低头认个错,帮着吴征分说清楚,当能助二人重归于好。

随着衙役进了后堂,冷月玦也不由心中惴惴不安。来时还觉有异,还自觉颇

有几分慷慨赴「死」的坦然,离着韩归雁一门之隔才慌张起来。两人私交泛泛还

曾动过手,现下低声下气地前来,自家言辞又不甚利落,一时有些惧怕。

「韩大人在里面,吩咐姑娘自行进去。」

冷月玦推开房门,见韩归雁坐在公案之后举着卷书册翻看,侧首坐着瞿羽湘

正眼观鼻,鼻观心,架势十足官威赫赫。她咬了咬牙跨过门口躬身道:「民女冷

月玦见过韩大人,瞿总捕头。」

嘶啦一声,韩归雁回以一记重重的翻书声,将冷月玦吓了一跳。转念一想惹

得人家发火,自己又是来认错,再多的委屈也得忍着,当即半躬着身子不起,垂

首而立。

后堂里鸦雀无声,足足有两炷香时分。韩归雁才换了个姿势将书放下,向瞿

羽湘道:「堂下立着何人?」

「燕国天阴门弟子冷月玦.」

「啊哟,原是玉洁冰清,待人不假辞色的冷仙子?找本官何事?」虽问了一

句,话中讥讽之意十足,还是偏头向着瞿羽湘说的。

「属下不知。」瞿羽湘神色不动,心里却笑开了花。比之自己当年吃味时怒

发冲冠抄起刀子拼命,斗嘴还被吴征气得还不了口,吃瘪连连。现下韩归雁的有

气又发不出来,发出来作用想来也不太大的模样,实在可爱又有趣极了。

「哦。」韩归雁应了一声,复又低下头神思不属地翻书。

「来向韩大人告罪。」冷月玦不善言辞,也知终于该轮到自己说话额,语声

清清淡淡,并不动怒。

「哦?何罪之有速速报来,你虽是燕国人,若在大秦作奸犯科,本官一样拿

你查办!」韩归雁又是嘶啦一翻书,声线也高了几分,三千青丝之上看着火光都

要冒了出来。

冷月玦依然垂手而立,看不见韩归雁的模样。只是她一向性子清淡,看上去

倒平和许多,被韩归雁损了几句难听的,仍是淡淡道:「一时情急,让韩大人和

吴大人交恶。小女子并非刻意破坏两位大人的恩爱,只是……当初未曾想到那么

多,心里着实过意不去,请韩大人责罚。」「哼。」韩归雁终于忍不住砰地合上

书册起身,居高临下指着冷月玦骂道:「若是前些日子,我真想骂你不知廉耻!

现下一想,我倒发现你心机重的很,分明环环相扣设计于人。破坏我和吴郎的感

情?没那么简单吧,你到底存了什么心?」

「韩大人所指何处?小女子不明白。」冷月玦豁然抬头,面色也沉了下来。

韩归雁原本身材高挑修长,又站在阶上居高临下气势十足,但娇小的冷月玦抬头

蹙眉,也颇有气势。

「你会不知道?你既不知道,我替你说了!」韩归雁走下阶梯,俯视冷月玦

道:「吴郎信任祝家主,我也信她,若说你来大秦有甚高深莫测的目的,那是平

白冤枉了你。但是吴郎那个人重情义,你分明是在利用这一份善良,别告诉你真

没想过!」

「真的没有。」冷月玦被韩归雁的目光盯得芒刺在背分外难当,强忍着不适

坦然答道。

「你们两人办了好事,我且问你,你知不知道吴郎是个什么样的人?」

「只知一些。」

「他有一点坏处,说起谎言来从不脸红。谎言总在编织美好,最易让人快乐!

可他又有一点好处,对自己人向来诚挚,因为到了最后,还是真心实意才能打动

人心。他现下一定给了你承诺对不对?你知不知道这份承诺说出来,他要做多少

事情,解决多少麻烦,承担多少艰险?「韩归雁拔脚往前,两人原本靠得极近,

逼得冷月玦不住后退:」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委屈啊?还让他占了天大的便宜啊?

这份便宜我们家可受不来!事情都已做下了,你以为来说上几句对不起便是一番

心意了?哼哼,我真不知你是真傻还是装傻!」

「真的傻,没有装。不过他说的没错,还是韩大人最了解他。」

「真给你承诺了?气死我!」韩归雁一蹦老高,向着吴府方向鼓起香腮瞪起

凤目骂道:「人家都气成这样了,你还要乱来。」

冷月玦抿了抿唇,不知其中有什么心机,总算明白过来此时该当多说韩归雁

的好话,至于什么来龙去脉之类的,多说无益:「他说不这么做的话,韩大人要

瞧不起他。」也是福至心灵,没说隔日一早,留自家在成都的诺言便许下了。

「他怎生与你说的?」

「他说了小周后的故事,又说在韩大人面前丢不起那脸。」

「呸。他丢人,我就不丢人了?」

「总之是小女子一时冲动瞻前不顾后惹下大祸,韩大人要打要骂,小女子绝

不躲一下。韩大人也说他现下背负太多,若是韩大人还与他置气,他要更加难熬。

小女子之前想得不多,经韩大人一言确是有理,今后若是带给他烦恼,小女子也

自会离去。」

「呵,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若是不想给他增添烦恼,还请现下就消失!再

者……你离去后又如何?去哪儿啊?回天阴门么?你也听了小周后的故事,诚心

要让他难受不成?」

「我现下不想走,还舍不得这里。韩大人想让我即刻消失,我做不到。至于

将来师命难违,我就算没了命也不会让他难受与难堪。这一点,韩大人放心。」

「这句话还稍稍有个样子。」韩归雁发泄了一通心境略微平和,颇显自豪道:

「我们家和外头不一样!吴郎尊重他的妻子,家里他也不会一人说了算。你一定

也因为这一点才喜欢他的吧?」

见冷月玦露出会心的笑容,韩归雁更加傲然道:「我不是不讲道理的泼妇,

不管怎么说,你能来这一趟还是有心。这一份心意我记下了,你先回吧。」

「韩大人可是答应了不生他的气?」

「哼,凭你三言两语就想化解?做梦!」韩归雁一周鼻翼,鄙夷道:「莫要

以为赖在这里便能有想要的结果,能不能答应不是你求得来的。」

「嗯,能得韩大人一句有心,小女子知足。只是……」

韩归雁抬手一挥打断道:「你爱等也随你,但是若让本官再听见你一声呼吸,

我就赶你出去!」

冷月玦不敢再说,微微欠身表示知道了,果然屏息凝神一丝声息也无。

过了小半时辰,韩归雁正感不耐,眼见公务时辰将过,正待打发冷月玦走人

时,房门毫无征兆地吱呀一声打开。

吴征一脸讨好地弓着身子踏入,笑容瞬间消失,下巴耷拉着险些掉到了地上,

额头更是大颗大颗的汗珠沁了出来。

他在北城府衙呆了半日交接公务,张六桥明里接手,暗地里哪敢占先?两人

的交接颇为草率,不需多时便已完毕。吴征又挨到此时此刻才转来京都守备府,

料想雁儿的气消了不少,早间又有这一场朝堂恩义,便是再让她赶了出去也无妨。

男人嘛,该死皮赖脸时绝对要拉下脸皮。

京都守备府也到了关府之时,吴征团团作揖,厚着脸皮让勿来通报,好给韩

守备一个惊喜。衙役们看着吴征忍不住嬉皮笑脸,却也没人敢阻拦让他自去。

吴征屏着呼吸轻手轻脚摸到后堂,听得韩归雁与瞿羽湘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

话。揉了揉双颊放松脸部肌肉,为一会儿丰富的面部表情做好准备,便大喇喇地

推开房门,不想碰到这么尴尬的局面……

吴征忽然直起身子,摇头晃脑地左右观望一番,自言自语道:「怎地没人?

雁儿想是回了府上,还是去府上找她的好。」

「你给我站住!噗嗤……」分明装傻充愣,偏又如此可笑,韩归雁给气得忍

不住笑了起来:「你眼睛瞎了么?」

「咦?韩大人原来在这里?怪事,怪事,我方才入门时分明瞧不见人,想是

韩大人功力大进了……」吴征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趋步上前。

「呸。你来干什么?」韩归雁瞪眼鼓腮,刚消了的火气又腾腾冒起,抓起一

把笔杆子就扔了下来。

「啊哟。韩大人要下令么?」吴征光棍之极地挺身受了,有些笔头上还沾着

墨迹,将一身锦袍涂抹得乱七八糟,连额头都划了一道,活像个玩杂耍的小丑。

「我下令砍了你!」

「那就扔错了,这个才是。」吴征脚下不停走上台阶,取下一枚令箭双手捧

起道:「请韩大人下令。」

「你……」韩归雁一把抓起令箭,看吴征大义凛然的模样,恨恨地在他手心

重击一下,双足在地面连蹬,踢得木椅向后退去,发出令人牙酸的磨地声:「你

要气死我,你就是要气死我。」

吴征双掌泛起个鲜明的红印,可怜巴巴地望着韩归雁,待她略微平复才道:

「要不,你再打我一下……」

「皮糙肉厚,打有何用?」韩归雁香腮鼻翼俱都鼓了起来,一股子怒火无处

发泄,向吴征喝道:「你走你走,我不想看到你。」

「啊?不好吧?要不打两下?三下好了……不够?那四下,总之打到够为止,

最好把我腿打断。」

「死皮赖脸!打断了腿把你扔进牢房,还想赖在这里!哼。」韩归雁恨恨地

瞪视,只是吴征的模样委实太过可怜,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儿令人发笑。韩归

雁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强忍下来,生怕与他对视下去再也忍不住笑,忙向冷月玦喝

道:「看什么?本官的笑话很好看么?」

「好看。」冷月玦原本面无表情,经韩归雁一喝露出神往之色道:「原不知

什么叫做打情骂俏或是欢喜冤家,今日才知了,倒是羡慕得很。」

「你……我迟早被你们两个气死!」韩归雁一口气发作不出来,瘫在椅子上

有气无力道:「要说什么快些说,说完了快走。哼,他还怕没人来疼,府中有的

是,还缺我一个不成。」

「缺了哪个都不成。」吴征豁了出去道:「你是我发妻,又是内宅之主,缺

的就是你。」

「呸。我后悔死了答应你,又一贯信任你放纵你,哼哼,也是个贱骨头尽爱

惹麻烦,三天不打……那个……哼……就敢上房揭瓦!哼哼哼……」不知是给气

糊涂了还是朝堂上一番同仇敌忾,终究舍不得这份情义,韩归雁越说越乱,被自

己给说的笑出声来。

吴征哪能错过这等良机,一把将韩归雁抱在怀里低声下气道:「雁儿,这一

回我是真的错了……我也不辩解,只盼你饶了这一回莫要再生气,下不为例!若

是再犯我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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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开走开,一身墨迹把人家都弄脏了。谁要你立誓?不许立誓!对谁也不

许!」韩归雁扭着娇躯连连推拒挣脱不开,挣扎渐弱,终究任由吴征抱在怀里。

五指成拳,一下一下擂在吴征胸口泄愤,力道却又比之深闺小姐还要不如。

「怕你不相信我。而且,我真的可以立誓的。」吴征心中柔肠万千,斩钉截

铁道。世间对神明颇多敬畏,誓言更是有极大的威慑。韩归雁打断了他,自是怕

誓言成真,一番心意已是再清楚不过。

「这种事谁说的准?反正不许你立誓。」凶蛮的气势消去,修长的女郎团身

在吴征怀里,香唇一扁泪珠滑落,这一刻方才放肆地大哭,宣泄心中怨气。

吴征哄慰许久,韩归雁才渐止哭声,不住埋怨道:「什么脸都丢尽了,呜呜

呜,都是你不好,都是你不好……」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韩归雁骂一句,吴征就顺一句,慢慢地女郎的柔荑已在吴征手心里抓挠道:

「疼不疼?怕不怕?以后还敢不敢?哼,我看你是记打不记疼,不需几日又忘得

一干二净。」

「疼啊,怕得很,以后再也不敢了,这回说什么也忘不了。」

「看看你这傻样子,打你也不知道躲!弄得像什么模样!出去了不知外人要

说人家怎生欺负了你!」

「犯了错自当挨罚,哪有躲的道理,好了好了,我犯的错你哭什么?再哭眼

睛肿起来可就不美了。我们回府上说成不成?」

「嗯。」韩归雁猫叫般应了一声,又道:「快去换身衫子把脸洗净了。」

「那等我一会。」吴征抓起柔荑在手心吻了一口,轻车熟路地自去帘后换洗。

韩归雁抹干眼泪,步下台阶向冷月玦道:「方才我心情不好,也给你赔个不是。

总之……唉,事情都已做下了多说无益,望你莫要忘了今日说过的话。」

「不会忘。韩大人大人有大量,小女子诚心谢过。」

「我又不是为了你。」韩归雁向帘后走去,陡然又想起一事,顿步回身双目

连眨。捉摸不定地绕着冷月玦一圈好生打量一番,又向瞿羽湘望了一眼。瞿羽湘

一直闷口不言,被这意味深长的一眼瞧得毛骨悚然,不知哪里做得错了。愕然看

着韩归雁踢着脚步走入帘后,还一路气鼓鼓地念叨道:「我就不信了!」

也不知韩归雁在帘后向吴征说了什么,片刻后又掀开帘子自言自语:「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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