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1 / 2)

不像要做饭,更像打仗。

盘子,碗,筷子统统被陈母堆在台,购买至今两年仅仅用过一次的消毒柜门也被打开。

“陈依,过来看看怎么用得。”

消毒柜的操作并不复杂,陈母来这座城市虽然已经几年,仍旧对电器感到陌生的不能适应。她原本小学也不曾毕业,识字不多。

陈依把厨具逐件放进消毒柜,陈母在一旁絮絮叨叨的说。

“以后我跟你爸用的东西都别碰,洗脸毛巾和牙刷都分开放,饭碗跟你妹妹得都单独放,筷子也是。衣服裤子也不要跟你爸爸的一起塞洗衣机……”

陈依意识到发生了不寻常的事情,但没有问,只是边听边点头答应。

晚饭陈母让陈依做。

小学一年级时陈依学会炒饭和煮面,三年纪时已经能做不少家常菜。做饭时,陈母一直呆呆的坐在客厅。

晚饭刚好陈父意外的回家了,自从搬到这个住宅区,陈母和来到这座城市定局开始,陈父在晚十点前回家的次数很少。

要给陈父添饭,陈父说在外面吃过了。

陈母忽然发作,抬头大骂。

“给他个王八蛋添什么饭!他不要吃得饭!”

战争一触即发。

陈父从初时的隐忍怒气到最终爆发,两人你来我往的吵了起来。

吓低了头,拿着的筷子一动不动。

陈依表情麻木的示意妹妹夹菜,赶紧吃完别管其它。

战火在蔓延,热焰燃烧的越来越烈.

陈父气急败坏的抓着茶杯不断砸打茶几。

“老子回来晚了你说冤枉话,回来早了你也说,你这婆娘到底想怎样!还让不让人活了还让不让人安生了……”

陈母忽然嚎啕大哭,悲戚骂咧。

“你个王八蛋啊!还装模作样装你X的X,最近觉得身体不舒服到医院一检查说是得了淋病,你个王八蛋在外头鬼混惹一身病回来害我们……简直不是人啊……我怎么瞎眼睛当初嫁了你这样的男人啊……”

陈父的气焰一下子熄灭,脸色阴晴不定。听陈母哭喊不休,忽然起身,冲过去拽陈母往房里去。

陈母惊喊大叫挣扎。

“你个王八蛋惹一身病害人还要打人……”

半响没做声的陈父勃然大怒。

“还说!这种事情能当孩子面说吗?你有没得脑子……”

陈母放弃了挣扎,被陈父拽进睡房,房门跟随紧闭。

陈依木然吃净碗里最后一口饭,早已经吃完了。

“哥,淋病是不是兴病?”

“不用多想。妈去过医院,医生肯定告诉她怎么避免传染的。”

默不作声的把碗拿进厨房,陈依擦干净饭桌,木然洗碗。

陈父的房门直到晚10点才打开,黑着脸的陈父一个人走出客厅,房门又被紧紧关。

早已经睡了,陈依的睡眠需求很少,仍旧坐在客厅窗台看星空。

陈父靠坐沙发,仰面盯着天花板发呆。

久久,陈依听见抽泣。

黑夜笼罩的陈父脸,那张年至四十仍旧不显老的脸。

此刻泪水纵横。

陈依的记忆里这是第一次看到陈父流泪。心里莫名被触动,走近了坐下。

客厅里的寂静如外头的黑夜,陈父流泪,却再没有声音,也不擦拭。

“陈依你也大了,有些事情你可能也懂得点了。我一个人从部队分配到这,80年刚来时工钱少,家里有老,你妈的傻弟弟情况那样也需要钱照料。那时候在工地里渴了从来汽水都不舍得买了喝,随便找个水管灌一气。吃饭为了省钱也是辣椒酱和榨菜拌饭,很多时候吃的想吐,不吃又没得力气干活,吃生辣椒下饭,吃完辣的胃都痛,还得工地。”

眼泪也许能起到传递心情的作用,这些明明听过的经历,此刻却让陈依心里紧揪着难受。

“一直到87年才分配到现在的单位,情况才好点。那时候先把你接过来学了,你也知道,那时候钱还是紧张,平时水果都没钱给你买。一个男人嘛,结了婚总得顾家,吃着些苦不算什么,90年总算把你们的户口都弄过来了,经济也宽裕了。那时候我一个人在这边打拼,说了你现在也许不懂,真的非常难过,累一天回家连说话的人都找不到。”

陈依的确不很明白,但他觉得,那个女人的确不是好人,更觉得这件事情任何理由都无法掩盖过去,很想问陈父,当初那种苦都能挺过去,为什么这件事情不能?但他没有问,因为他知道陈父只是需要倾诉,如同陈母每次跟陈父吵架后对他的絮絮叨叨。7k7k001.com

“在这种地方,跟你妈又是夫妻分居两地,会找个女人非常正常,每个男人都会。得病的事情我也想不到,至少我还是个重家庭的男人对不对?你妈来了,我叫小X走了,从来没有想过因为别的女人跟你妈离婚,算这几年她吵吵闹闹不停,让人烦不胜烦我也考虑到你们两个小的不能没有妈。”

陈依不认同至少。

至少没有标准,至少之后还有至少,之后还有至少。至少的标准可以是无穷的低。

陈父的至少也让他被触动的伤感消逝的无影无踪,也许只因为从说至少两个字起陈父的悲伤已经淡了。

但他什么也没有说。

倾听过陈父和陈母太多的争吵。

当陈母说谁谁谁每天下班回家陪老婆陪孩子功课时,陈父说谁谁谁连家里生活费都不管每天只顾吃喝玩乐。

这种争执的对错由主观认识决定,客观条件和事实是被忽略不计的,不会争执出结果。

陈依看过孙子兵法,认为这是言语的避实击虚,以己之长攻彼之短。每个人都有长短,这种较和‘至少’于是成为分不出高低的无穷,因为双方都不在正面决战,永远拿不同角度的问题在较量高低。

他听着听着渐渐走神,不知觉的开始发呆。陈父没有察觉,仍然滔滔不绝的说着。陈依总是那副模样,发呆也让人难以觉察。

……

8月15号的第二天,他满怀期待的来到图书馆。从早等到午,从焦急变成失望。

在他快要绝望的时候,那个女孩终于来了。还是昨天的头发,只是发饰略有改变,昨天是粉色的衣裙,今天是如雪的洁白。

陈依有些怪的注意到女孩走的还是昨天看过的书架,最后挑出来的还是昨天那几本书。

她的记兴似乎不好,今天仍旧好一番搜索才把昨天那几本书找到。

陈依的心情十分紧张,昨天夜里他曾暗下决定,如果女孩今天果然来了,一定要鼓起勇气去认识。现在他还是想这么做,经历早和午的失望后更觉得必须这么做,他根本不能再把机会寄托到明天,也许这是最后的机会。

只是他太紧张,一个小时过去了,还没能储足勇气。女孩太美,美的超凡脱俗,让人生出高高在的庄严高贵之感,继而让人觉得高不可攀,虽然想亲近,油然而生的自卑感下意识否定亲近化为真实的可能兴。

‘不能再犹豫了。没什么可怕的,阻击枪的恐惧都能克服这算什么,大不了被拒绝,尝试了总不会后悔,不能连女班长都不如!’

终于在他第十五次吐纳平静紧张情绪时,径直走到女孩对面坐下。对于他的到来,女孩抬头抱以微笑,又低头自顾阅读。陈依一直凝视着她,手里拿笔在纸片写字。觉得他起昨日稍有不同,一时想不到究竟,似乎昨日显得冷漠阴郁些,今日却显得单纯美丽的多。

“这是我的名字和家里电话。”陈依压抑着紧张心情,将纸片缓缓推到女孩面前。女孩感到错愕,盯着纸片愣片刻,抬眼望来。陈依下意识的想逃避对视,又强自替自己打气。‘没什么可怕的,不能只敢偷偷摸摸的看。’

迎着女孩的目光,他半寸不移。

“听人说过有搭讪陌生异兴想认识的事情,可是你才多大呀。”女孩的语气里透着股难以置信的诧异。

“八二年七月十八的生日。”到这时陈依忽然没那么紧张了,这种事情大概是跨出第一步最困难吧。

女孩注视他静静思索片刻,轻手按纸片,似要推回拒绝。

“如果今天我不走出这一步,也许会后悔终生;我走出了这一步如果不能吸引你向我靠近,你未必一定后悔,但我一定不会后悔。”陈依不知道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这时也没工夫琢磨是否曾在哪里看过。

女孩推动纸片的动作停住。静静注视他片刻,忽然微笑。“只要你走出了这一步肯定即使被拒绝也不会后悔?”

“是的,我确定。”

“我不太相信,所以更坚定主意。”女孩停下来的手动作更快的推动,纸片旋转着停在陈依面前。无言的沮丧在他身心蔓延,但他丝毫不肯表现在脸,他明明觉得情绪沮丧的什么都没想,只有赶快逃走的冲动,偏偏又说了绝想不到的话。

“请问你明天还会不会来。”

女孩低脸看书,连头也似乎不愿意抬。

“你已经走出这步,既然确信不会再后悔,为什么还要这么问呢?”

“我只是担心再见会让自己冲动低眉,如果明天你还在,我不来。”

“我明天会来,还是今天的时间,希望你不会再有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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