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2)

弥生,日本阴历三月的美称,相当于现代的四月初左右,树影摇曳,阳光稀落。

空气里飘散着淡而清新的香气,像是许多种花香层叠,却不令人感觉难受。看似杂乱无章的前院,其中却自有规律。像是和这春天格格不入,却又让人感觉舒服的气氛。

草地并不平整,却翠绿得让人忍不住想深呼>吸>。

长廊下,虽然没人,却摆着酒瓶和两个酒杯,像是准备好,在等待着谁享用似地。

院落里的树丛间传来鸟儿吱啾,因着跳动,树叶发出声响。仿佛预告似地,大门“咿呀”一声地打开了。

一个身穿华丽十二单衣的美丽女子,明明是白天,女子手上却提着一个灯笼,上头有相当漂亮的紫藤花串做装饰。

女子娉婷袅娜走进院落,后头跟着的是一名五官轮廓深刻却不显粗犷的高大男子,身为一名武士,他左腰配戴着长刀,表情有些困惑。

“竟然会关门…”他喃喃自语,像是有深深困扰着他的问題“…还让人出来带路…”

随着美丽女子穿过庭院,看似无人的长廊和里屋,突然传出了一些轻细的骚动,像是有人在轻声快速说话的声音。男子朝里屋看了一眼,而后继续向前走。

这里自己虽然几乎每日造访,每次踏上,却总有陌生的感觉。明明同样一座宅邸,同样一个院落和长廊。每次每次,都让人有初次见到的感觉。

不远处的廊柱下,突然传出轻细的笑声。

“多谢…唔!”男子正要向前头领路的女子道谢,一抬眼却发现女子不知在何时已经不知去向。眨眨眼睛,这种事情虽然不是第一次遇见,却总是会让他有种被玩弄了的感觉。

“博雅,你来了。”刚才还没有人的酒瓶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有人坐在该坐的位置上了。

“晴明,你又在捉弄我了。”源博雅拍拍自己的衣服,而后往身穿白色狩衣的男子面前,盘腿席地而坐。

微笑的时候,那双红润的嘴唇,像是滴出<imgsrc="image/mijpg">来似地,晴明朝博雅举杯:“等你很久了。”

博雅低头去找酒杯,才低头,杯子已经被端到自己眼前,博雅有些讶异,他看着身边同样身穿华丽的十二单衣,只是颜色不同的另一名美丽女子,纤纤素指捻着斟满酒的酒杯,笑盈盈地端向自己面前。

“…谢谢。”博雅接过酒杯,而后朝晴明举了举,两人同时仰头。

“话说回来,我怎么捉弄你了?”晴明眯起眼睛,看着自己眼前的男人,源博雅看了晴明一眼,而后转头看向院子。

“晴明呐…”像是叹息的声音,而后,和刚才一模一样的轻笑声音,从里屋的方向传出来,源博雅并没有太多惊讶,他只是伸手去拿酒瓶,替自己斟酒。

刚才还在对面的人,现在从里屋的方向走了出来。博雅眨眼,看着自己面前本来该坐着人,而今却空空如也的廊柱“还说你没有捉弄我…”

“我只是去拿下酒菜罢了。”晴明微笑,他端着味道相当鲜美的烤鱼干,在博雅面前随意坐下。晴明眨眨眼,纤长卷翘的睫毛于是上下交错,他轻轻笑了起来“一脸疑惑的样子,怎么了?”

博雅喝干了杯里的酒,晴明拿起酒瓶帮他倒满,博雅看着晴明“门竟然是关着的。”

听见博雅这句话,晴明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他喝干了酒,又替自己倒满“所以呢?”

“你一向都不关门的啊,突然把门关起来,当然会让人紧张,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吧。”博雅有些埋怨似地看着晴明。

晴明眨眨眼“博雅啊,你这是咒的问题。”

“又是咒?”听见晴明的回答,博雅拿着鱼干吃的手停了下来“我说晴明,拜托你饶了我…”

“以前跟你解释过的,这世上最短的咒,正是『名』。”晴明微微仰头,没把杯里的酒喝完。

博雅点头“我知道,你要说门这个词,是人们为木头下的咒,这个我懂,但跟你突然把门关上又有什么关系?”

“你很清楚啊,真不愧是博雅…”红润得像是刻意上过色的嘴唇,更加上扬了一些,酒杯贴近唇边的时候,博雅有那么瞬间,看得呆了。

“那么,这块被下了咒的木头,无论以什么姿态,都只不过是存在于那里罢了…”晴明转头,看着自家院落中已经盛开的樱花树“…所以,所谓『关』或者『开』不都是一样的吗…”

“…你总是很爱讲些让人难懂的话。”博雅抱怨,他伸手去夹鱼干,正好晴明的筷子也伸过去,两人的筷尖碰触,发出轻轻的声响。

“啊,抱歉…”博雅连忙收回自己的筷子,晴明轻笑,没有多说什么,配着鱼,他又喝了一口酒,

“…来找我,是因为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博雅眨眨眼睛“老实说,并没有特别的事情发生。不过…”

博雅看着在午后的阳光里,晴明转头看向庭院里花草的那侧影,胸口似乎有些什么,隐约地汹涌“…如果没有发生事情,就不能来找你吗?”

“博雅啊…”听见博雅这个问题,专心看着院落里落英缤纷的晴明并没有转头。他感叹似地“你真是个老实的人…”

“我又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晴明突如其来的感叹,让博雅丈二金刚摸不着脑袋。他看着晴明握着酒杯的修长指尖,看着晴明缓缓将酒杯放下,手指的动作,花开似地。

“那么,我想听。”直到放下酒杯,晴明才缓缓开口。那对明亮而深邃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博雅。

博雅“啊”了一声,像是疑问,然后又像是立刻明白似地。他伸手进怀里,掏出叶二,晴明微笑。

清亮的笛声响起的时候,煦煦微风像是波纹流动,落英在风里,音乐里旋转纷飞——起舞似地。有好一阵子,整座庭院,只有博雅的笛声,阳光似地,令人感觉宁静安详。

望着博雅按着叶二的指尖,晴明很轻很轻地,将自己的手指。按在嘴唇上。

“…博雅…”

听见晴明喊自己的声音,让博雅的笛声微微减弱了一些,晴明像是一点都不在意似地,看着博雅边吹笛,目光边望向自己,晴明给了傅雅一个微笑,纤白的手指于是轻轻拂过自己的嘴唇。

笛声隐约的紊乱,些许。

晴明低低地哼起歌来。博雅凝视着难得开口唱歌的晴明,笛声偏低,像是柔柔包容缠绕着歌声,吹散在春意盎然的院子里,风吹来,樱花花瓣起舞似地旋转。

晴明伸手,轻轻夹住了一瓣樱花花辦,而后贴近自己唇边,在歌声里突然夹杂了些许细碎低喃,再放开手的时候,粉色的花辦,已成粉蝶翩翩。

笛声有那么瞬间,激越。

“我倒是有件有趣的事情。”在笛声停下来之后,晴明才眨眨眼瞳开口。

听见晴明这么说,博雅又忍不住有种被玩弄的感觉。他将叶二收进怀里,坐了下来。

明明自己有事情想聊,还故意要先问我来有没有事…

晴明像是知道博雅心里的埋怨,他笑得更开一些“生气了?”

“…没有。什么事情,我想听。”博雅仰头干杯,然后拎着酒瓶倒酒。

睛明眨眨眼睛“那男人的女儿身边…”

“晴明,称呼公主比较好吧…”才开头第一句,就听得博雅皱眉头,他永远无法理解,为什么晴明老是用这种随随便便的称谓。

晴明无所谓地笑了笑“反正,有个女官,无故失踪了。”

“咦?怎么可能?”博雅听见,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皇宫中怎么可能发生女官无故失踪的事,晴明,究竟怎么回事?”

晴明眨眨眼睛,像是很有趣似地。

***

皇宫内院,春日庭院里鸟语花香,一群女官在庭院里赏花。在庭院中有棵百年樱树,因为枝干相当粗壮,公主便要人在离地面最近的枝干上绑了个秋千,大家于是轮流打秋千,玩得相当开心。

繁花似锦,彩蝶也翩翩飞舞,彩衣坐在在秋千上笑着,底下有人喊她:“彩衣,看那边,有只好漂亮的蝴蝶…”

彩衣顺着同伴手指的方向,果然看见一只几乎是自己手掌大的深蓝色大蝴蝶,正绕着秋千不远处的樱花飞舞。因为蝴蝶太漂亮,彩衣忍不住伸手想去捞,秋千一个晃荡,手指轻轻碰触到蝶翼。

蝴蝶轻灵地飞开,彩衣的指尖于是沾上微亮的淡蓝光泽。

“啊啊,好可惜啊…”不只是彩衣,其他女官们也惋惜,那么美的蝴蝶实在很少见,要是能带回去让公主看看就好了…

说是休息时间,实际上也并不太久。仅能休息片刻,接下来便必须服侍公主用膳,于是在该准备食物的时间,女官们便主动各自回到工作岗位。

这天晚上值夜的女官是彩衣。女官们值夜的时候多半会静静待在屋里,以备万一公主有任何吩咐,才可以迅速动作。不过外头月色皎洁,彩衣看着外头,就想起早上大家玩得相当愉快的事情。

特别是那个秋千,因为高度够高,所以相当好玩,但白天人多,休息时间又短,所以即使玩,也没能够尽兴。

彩衣眨眨眼睛,先看了看里屋正熟睡着的公主,然后看看外头明亮的月色。

…只是去打一会儿秋千…

在彩衣赤着脚往庭院走的时候,正好被巡逻班看见,因为平时还算聊得来,所以在听见彩衣孩子气的念头时,巡逻班并没有阻止。只是要彩衣在他们巡回下一轮的时候,就要回到里屋待命。

这时间,也够玩了…彩衣心里盘算,然后很开心地往秋千走去。

***

说到这里,晴明停了下来。他慢条斯理地端起放在自己脚前的酒杯,慢条斯理地举杯,博雅有些心急着想知道后头发生什么事,他微微倾身向前催促“然后呢?”

“嗯?”晴明挑眉,他眯着眼睛看为了催促自己讲下去而忍不住包靠近自己的博雅,漂亮的红唇荡漾出有些妖冶的微笑,晴明倾身,距离博雅,仅仅寸许。

“…想知道?”

那么贴近的距离,于是呼>吸>、吐息都接触撩拨,那一瞬间博雅有种无法呼>吸>,也无法动弹的感觉。在那样贴近的距离里,晴明微向仰头,嘴唇堪堪碰触到博雅的,博雅屏住呼>吸>,只听见自己的心跳,擂鼓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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