璟言,用公式化恭敬的语气对她说:“苏小姐,书记有个会开到十一点,让我送苏小姐回公司。”
“不必了。我自己回去就好。”她站起身来,欲离开,叶城却开口说:“苏小姐若是出了什么事,我无法向书记交代。”
苏璟言懒得再费唇舌,自知推辞不了,于是便说:“走吧。”
叶城送完苏璟言,回来的时候,正看见萧予墨站在窗前抽烟,那样子仿佛有无尽愁思,叶城皱眉不解问:“书记为什么不亲自送苏小姐”
萧予墨掐灭了烟头,看着窗外远方,意味深长,“总得给她一个台阶下。”她三番五次的远离,他哪里还敢逼她。
苏璟言回了恒丰,却无法静下心来工作,她不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只知晓萧予墨背着喝醉了的自己回了省委,她与他都必须静一静,究竟要不要在一起也还是个未知的问题。
或许华桐和舒清念说的都对,太对了,以至于苏璟言无法释怀曾经苦苦坚持的立场,旁观者轻,轻松的轻。唯有当局者,深陷其中,不知醒悟。是太知道命运的强大和无法抵抗,是太明白结局只在上帝的心血来潮里终将变得面目全非。
电脑桌面上忽然蹦出一条新闻,苏璟言仔细一看,是魏如霁和前女友孟嫣然在一起呗曝光的照片,媒体大肆炒作,苏璟言早已见怪不怪了,只是死灰复燃的事见得太多了,早已麻木,即使是魏如霁,她也只是冷眼旁观吧。旁人的幸福,与她无关。
魏如霁说爱她,她不是不相信,是太了解那样等不到结局的无望守候。一件事,就算再美好,一旦没有结果,久了就会倦,会累,一个人,就算再留恋,如果抓不住,久了就会神伤,会心碎。
她不知道萧予墨会不会也会倦,她抓起手机,想发一条短信给他,可删了又删,最后存进了草稿箱。
那头,萧予墨和兄弟几个在凤凰醉开了一个包间,林潇飒自是坐在萧予墨身旁。顾海边靠着纪韫衡,小声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纪韫衡恍然大悟般的对萧予墨说:“你媳妇儿怎么把戒指不小心丢了”说罢,将那枚卡地亚女戒递给萧予墨,说:“要不是看见戒指内圈有你的名字字母缩写,海边这丫头都戴的不肯下了。”
顾海边嗔了一眼纪韫衡,嘟着嘴唇小声嘀咕:“我又不知道。”
顾南川调侃道:“哥,你给嫂子买个呗,可得套牢了。”
顾海边只红了耳根子,低着头眼神不知往哪放。
到是萧予墨,眯着狭目紧紧审视指尖的女戒,一声不吭。那深不见底的如墨色的眼底,分明是忽沉乎浮的薄怒与失望。
苏璟言一个人在宿舍,难以入眠,翻来覆去的,看一眼手机屏,是八点半,她突然很想萧予墨,也不知道萧予墨是否已经休息,手指已快过思维,只编辑了一句“我想见你”,快速发过去。
凤凰醉里,林潇飒的爸爸打了萧予墨的电话,问林潇飒是否在他身边,直数落这丫头出门手机也不带。
萧予墨笑着把手机递给她,说:“你爸四处找你呢,老人家正气头上,好好道歉。”
林潇飒翻着白眼,耸了耸肩膀,无奈地回答:“知道了,萧大书记。”她拿着手机出了包间,手机里噼里啪啦的就是一顿教训,搞到最后,连党的领导都出来了,林潇飒挠挠耳朵,把手机举远,对着话筒说:“爸,信号不好,我挂了”她不悦的挂了电话,皱着眉抱怨:“都快赶上做报告了”
她正欲把手机塞进口袋,暗掉的手机屏又倏然亮起,是条短信,还是“言言”的,不用猜,不用想,也知道这个言言是谁,点开一看,是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林潇飒差点把手机从楼梯上摔下去,她嗤之以鼻的盯着手机屏,为萧予墨打抱不平,“你想见就见你想散就散我男人能被你这样当猴耍着玩儿”林潇飒从小就被冠上“混世魔女”的称号,别看她一淑女范儿,暗地里做的缺德事就没断过,她纤细手指,在屏上划了几下,编辑了一句“好,人民公园不见不散”。
待信息发出去之后,她不仅删除了所有的短信,还把手机给关了机。
然后,微笑着大踏步回了包间。
苏璟言看到短信之后,急匆匆的换了衣服,连包都没拿,便跑出了宿舍。她坐在人民公园的长椅上,忐忑的等着。八月份的夜空,有几颗星星散布,或许是城市污染太严重,以至于她根本感觉不到小时候看见的星光璀璨。暖暖的风,拂过她的四肢百骸,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背后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她不敢坐进咖啡厅,生怕萧予墨找不到她,就此错过。
她只是想着“不见不散”那四个字,便一直枯等到十点,星巴克的灯光依旧,各种品牌店里仍有不少顾客不厌其烦的试着一件又一件的衣服,进进出出,扰乱了苏璟言的视线。四周皆是车水马龙,仿佛一个又一个的过客,匆匆驰过。那不计其数的汽车,唯独没有萧予墨的。她心里的绝望逐渐扩散,抬臂看一眼手表,已是十一点,她打电话过去,皆是一个机械女声的冰冷声音。
十二点,starby亦或是cartier,都已关门。
苏璟言第一次亲身体会到,人民公园也有暗淡无光的时候。
她坐在长椅上,有些倔强的不肯起身,眼里的酸意逐渐扩大,汇成一串眼泪,滚烫的落下。
萧予墨第一次失约了。
苏璟言第二天难得的赖床了,还是电话声把她吵醒的,她迷迷糊糊的接了电话,那头是萧予墨清越的声音,“昨晚打电话有什么事”
“没事”她一下子清醒,瞬间又失落,喑哑着嗓子说:“我不小心按错键了。”她的喉咙干涩的发紧。
“好,再见。”那头的萧予墨已是挂断了电话,在她还未整理好下一句解释的话之前。那溜到唇边的话,在清晰的嘟声中,无奈又委屈,“你怎么放我鸽子”她握着手机,一直不放,像是在和谁较劲一般。
萧予墨是下定了决心不再与她纠缠了吧。
她叹了声气,在镜子面前站了半天,琢磨了许久,自己明明没有太多的变化,可是有许多事,早已不像当初了。当初,她可以死皮赖脸的缠着萧予墨,可以一次又一次从失败中爬起,可是,现在,当初的勇气究竟去了哪里
她的指尖滑过脸颊,轻轻痒痒的。她在爱里深陷,沦入沼泽地,一次又一次的重蹈覆辙。这一次,她想要追求,却发现爱已远离。
她愿给自己最后一个放逐的机会,于是,拿起手机再次拨通那个号码,电话接通以后,那头鸦雀无声,安静的可怕,她深吸一口气,说了一句早已盘桓心底却又无聊毫无意义的话,“萧予墨,我想你。”
手机那头仿佛是顿了很久,她等着他的回应,急促而焦虑,在心底滚落下无数的星火,几乎灼伤了五脏六腑。
电话里安静的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许久,萧予墨才淡淡说:“我正在去北区的路上,半个月以后才能回a市。”仿佛无关紧要的话,苏璟言有些丧气,咬唇道:“哦,不打扰你了。”
那头的萧予墨忽而重重叹了一声,然后,什么也没说,迅速又不耐的挂断了电话。
苏璟言像是被从头浇了一盆冷水,一直凉到脚底心。
萧予墨终于对她不耐烦了。
煎熬的踩着时间的尾巴,一天,两天,三天第七天,她坐在人民广场上的休闲椅上,看着广场上的人流,每一个与她擦身而过的人,她都不由自主的臆想成是萧予墨,从来不知道,等一个人是这样的艰难。
在美国时,不是没有想过他,而是每时每刻都在想。是太想了,以至于把向他当成一种生活的盼头。可是现在,明明知道没有结局,却愿意一直想下去,念下去。
广场的尽头有个报刊,她愿想买本杂志来度过午后漫长的时光,眼神与手指却落在那沓报纸上,粗大的黑体字标题完全夺去了她的眼球。
“北区疫病散播,省委书记恪尽职守。”
苏璟言脑海里挥之不去的都是“疫病”二字,嗡嗡作响,她颤着手指,抚上那清晰的可怕的新闻标题,以印证她没有看错。
她慌忙的掏出手机,想打电话给萧予墨,可是那头却是嘟嘟声,无论如何都打不进去。失去,原来只在一瞬间。比任何时候,都来得厉害。苏璟言怕了,前所未有的害怕。
万一,那个人染上疫病,怎么办
当天下午,她就坐上长途汽车,不顾一切的奔赴北区。
到北区的时候,这边正下着滂沱大雨,信号全断了,苏璟言的全身湿透,眼睛都睁不开,再加上天色渐渐暗沉,根本看不清前方的路。她匆匆跑进一家小旅店,前台坐着一个女孩子,她礼貌地问:“请问一下,疾控中心在哪里”
女孩子用一脸惊讶的表情看着她,好心的劝说:“你要去疾控中心不要命啦染上疫病会死人的”
“麻烦你告诉我。”她诚恳的眼神略带失措与慌张的请求,那女孩子不忍心,便告诉她说:“前面有个车站,坐三站下车,下车之后左转走五百米就是了。不过,这时候,肯定没车。这雨下的跟天下倒水似的,路上根本没车。”
“谢谢。”
苏璟言转身跑出旅馆,身影消失在倾盆大雨之中。
她很怕,怕这样毫不休止的大雨,仿佛要把人淹没一般,可是她不敢停歇一刻,她怕晚一点点,就再也见不到朝思暮想的那个人了。
脸上落下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滑进唇角,咸咸涩涩的难受。她跑进疾控中心的时候,萧予墨正和秘书叶城一同从里面出来。她还没来得及喊萧予墨的名字,他已和叶城上了车。
她追着眼前愈来愈远的车,心里的绝望逐渐扩散开来。
车里,叶城皱眉望了一眼后视镜,转头看看闭目休息的萧予墨,车速减缓,“书记,后面的女孩子是不是苏小姐”
萧予墨慢慢睁开眼,转头,便看见了在雨中追逐的苏璟言,显得狼狈不堪,“停车。”
他打了一把黑伞下车,在看见苏璟言的瞬间,仍是有种不真切的感觉,他疾步向她走来,只见她愣愣的站在雨里,单薄又苍白,刹那,心疼了又疼。
“萧予墨予墨”她跑过去,扑进他怀里。他力持冷静,却仍是在她唤那声“予墨”之时,怔了许久,他拨下她的身子,有些不悦,“苏璟言,你跑来这里做什么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
她眼泪簌簌落下,双眸红肿如杏,哽咽难言,“你不就是希望我来找你吗你要死了我怎么办萧予墨我要你好好活着”
完全没逻辑的话。
可是,却是心底最真实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
吼吼~~~下一章萧书记和言言h~~~你们懂得
第二卷良辰,寻觅。chapter27
苏璟言和萧予墨上了车之后,苏璟言全身湿的直往下滴水,她不断的打着喷嚏,萧予墨拿了车上的抽纸递给她,她一边擤鼻涕一边和萧予墨解释,说出来的话毫无逻辑,却再不与他僵着,拧巴着。可自始至终,萧予墨也没有和她说一句话,无论她向他说什么,解释什么亦或是问什么,他只是皱着眉,眉头拧成一个川字。
车外雨声哗啦啦的,扑打在车窗上,形成厚厚的水波。苏璟言见他不搭理自己,又碍于叶城在,只抿着唇瓣,委屈的不说话。她靠在车窗边,没过一会儿,便睡着了。大概是太累了,萧予墨倾下身去,将她曲着的身子抱进怀里,把她额头的湿发拨开,俯下身,轻轻吻在她的额角上。
回到招待所,已经不早了。苏璟言仍是睡得昏昏沉沉的,他怕她感冒,轻轻拍拍她的脸颊,“言言,下车了。”语气温柔至极,苏璟言只想再赖一会儿,胡乱的抓住他的手指,不许他再动。嘴里咕噜着:“等一会儿再睡一下”
萧予墨只任由她抓了手,对叶城说:“这丫头恐怕一时半会儿醒不了,你先回去吧。”
“书记,你身上也湿着呢,这样下去,感冒了容易染上流感的。”叶城极为不放心的说,又言:“况且,书记你一天都没吃饭了。”
萧予墨做了个噤声手势,不甚在意,“别把这丫头吵醒了。行了,你叫食堂留点饭菜,晚点我再过去。”
叶城见劝不动,只说:“好。”
萧予墨吩咐说:“叫食堂煮点姜汤。”
“好。”
车内只剩下萧予墨和苏璟言了,苏璟言的头枕靠在他的大腿上,湿漉漉的,弄潮了他的衣服,他取过驾驶位上搭着的西服,盖在她湿透了的身上。十指交缠间,指尖尽温凉。
他凝视着她,像要把她往进心里,他唇边浮现一抹笑意,温柔真切,像月牙弧形柔和,他修长指尖缓慢又怜惜的滑过她的发鬓和侧颊,指尖缱绻极致温柔,残留星点发香。苏璟言依赖着他,把他的手握得紧紧的。那样的依存和依恋,是他无数个日日夜夜回味的当初。像是尘封已久的线订书,蓦然打开,尽是令人沉醉的香气。
他不会再遇见这样一个令他疼到心坎儿里的女子了。
只有苏璟言一个人,只有苏璟言能令他心间澎湃汹涌,翻滚如潮水,久久不能停歇。
他身处危险,这个女人不顾一切的来找他,只为确定他是否安好,他感动,却更是无法自拔的爱。
窗外的雨渐渐下小,淅淅沥沥的敲打出清脆的旋音,苏璟言的呼吸声均匀细微,好听至极,他竟一下子失了勇气,愣是没忍心叫醒她。
一直到八点多,苏璟言才醒,此时窗外雨已停,她轻微一动,萧予墨本是假寐着的,察觉的睁开了眼。
“好冷。”苏璟言瑟缩了一下,坐起身子,抱紧双臂。她的唇有些苍白,神色讷然的有些无措。
萧予墨淡淡道:“先下车。”
苏璟言偷偷瞄了他一眼,发觉他亦是冷着脸看她,便迅速收回了眼神,乖乖地跟着他下了车。
招待所的条件不是很好,连个像样的浴室也没有,萧予墨倒了杯温水给她,让她喝完洗个澡,他打电话给食堂送吃的过来,她点点头,坐在床沿,温顺的如同猫。萧予墨看见她发丝垂落在胸前,默默地喝着温水,有别致的清丽和妩媚。他蹲下身,一边帮她换拖鞋,一边低着头,听不出情绪的说:“你来做什么呢”像陈述,又像反问,苏璟言根本没听出用意,只哑着嗓子,急切的说:“我担心你,我怕你染上疫病。”
萧予墨抓住她欺雪赛霜的脚,怔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只是定定看着她的脚趾紧张地蜷缩,绷紧了脚背。她的脚背,像极了极好的缎子,光滑细腻如瓷。
她小声的唤他:“予墨,予墨”
他回了神,替她穿上拖鞋,缓缓站直身子,侧立着说:“洗完澡就出来吃饭。”
“哦。”她顺从的起身,放下杯子,往浴室走。没一会儿,她伸出了脑袋,可怜兮兮的说:“予墨,我没带衣服。”她走得太匆忙,太着急,根本没带任何行李,更别说什么换洗衣物了。
萧予墨拿了一件白衬衫给她,记得,苏璟言以前经常穿着他的白衬衫,恰到好处。苏璟言接过白衬衫,笑吟吟的看着一直冷着脸的他,有讨好的意味。
浴室的水声哗哗作响,萧予墨抚着额头,思考着什么,等苏璟言洗完澡出来的时候,饭菜已经送过来了。苏璟言抓着衬衫衣角,看看萧予墨,他不看她,只说:“把姜汤喝了。”
她偎在他身旁,伸手端过姜汤,连眉头都未皱一下,一口气就喝完了,他往她碗里夹了几根青菜,她默默的吃着。不一会儿,她的眼神定在了那盘青椒炒鸡蛋上,撒娇一般的语气,“予墨,我想吃鸡蛋块。”
萧予墨在那盘青椒炒鸡蛋里,挑出鸡蛋块放入她碗里,不言不语,她忍不住了,只夹了一大筷子的青椒炒鸡蛋,慢慢地把青椒丝挑入他的碗里,她的神情认真,仿佛在做着一件极为重要又神圣的事情。
他放下碗筷,终是败给了她,他抓住她纤白手腕,饭菜撒了一地都是,他不管不顾,钳制住她的身子,就势吻上来,她轻轻推拒着他灼热的胸膛,声音细小如蚊,“碗碗碎了。”
他压在她柔软馨香的唇上,胸腔里有恼意,“苏璟言,你究竟想不想我”
她口口声声说想他,可他看不出一点诚意,她太会信口开河,无法令人再轻易相信。
“我真的想你”她的话被他堵在了唇边,他眼底渐渐暗沉,吻变得潮湿温热,压得苏璟言喘不过气来,可她仍是抱住了他的腰,告诉他说:“予墨我想你真的”
他的吻愈来愈密集,愈来愈深入,带着一种她无法抵抗的情潮和力量,侵袭着她身体的每一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