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2 / 2)

我连转一下头的力气都没有,我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我焦干的肌肤上爬行,然后我听到一个温柔的声音:“玺,我来接你了。”

我的大脑混沌一团,不比宇宙之初清晰多少,那个声音却像十二级飓风,将我最后一点意识从无边的深渊拉回,我睁开眼,看到眼前那张俊无俦的脸,我颤抖着想伸出手,却重又落入无边无际的黑暗…

当我再度醒来时,大脑已经清醒了许多,身体也舒适了许多。

我缓缓地睁开眼,看到窗口夕阳光照中宛如神祉一般高贵优雅的人儿,我张了张嘴,他蓦的回过头来,眼中的明亮如流星一闪,他笑起来,比晚霞更绚烂的容颜,我痴痴地看着,恍若从十八层地狱骤然升至天堂看到天使一样。

马瑞说:“玺,你终于醒了。”

我问:“这是哪里?”

“齐叔的私人别墅,北京的,放心,这里很安全。”马瑞走过来,单手梳理着我的头发“你知道吗?你被关了半个月,滴水未进滴米未食,玺,你是我见过的最顽强的人,这已是我所知道的生命的极限。”

我咧咧嘴,对这种语言毫无感觉。

我、只、是、死、不、瞑、目、而、已。

“小狼呢?”

“嘎?”

“肖清朗,就是那位大人物的孙子,现在怎么样了?”

“他很好。”

“那就好,那就好…”“玺——”马瑞忽然俯下脸来,紧紧盯着我说:“我现在才知道你是天生的多情种子,表面装的挺潇洒,其实心里什么都放不下,你这样下去可怎生是好?”

“天生如此,又有何不好?”我轻笑“我无悔,便已知足。”

马瑞叹了口气:“天下之大,何等天姿绝色的男孩找不到?你怎么就偏偏挑了这最得罪不起的一个?”

“难道交往还要查他的身家底细不成?开玩笑!”

“玺——有时候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才好,你知道你惹了多大的乱子吗?单你自己掉了脑袋还算事小,连齐叔也跟着受了牵连你可知道?”

“他自认是我亲爹,受牵连也无话可说吧?”我冷笑,既然如今抱怨,当初何必认我?

“如果不是齐叔动用了各路人脉,上至部长下至一个清洁工人,你的性命早就不保了,玺,你到底有没有意识到自己招惹了谁?”

“我知道。”

我想我该知足吧,我该庆幸我是齐戈的儿子,一个黑道教父的公子。

“但是我们现在能做到的也只有这点,保住你的命,你也应该明白,他在白,我在黑,如果真的火并,他大可以明目张胆大肆宣扬以为民除害为由,炮轰了齐叔的所有阵营,硬碰硬,我们碰不起,你能明白吗?”

“我明白,我明白教父再厉害,终也有被所谓的正义力量歼灭的时候,所以肖震宇得罪不起。说吧,把所有的罪责都安在我身上,我愿意承受。”

“玺——请你暂时委屈一段日子,除此之外,我们没有任何再把你保释出来的理由。”

“干吗?”

“请你跟我去一个地方,当作暂时避难吧。”

我不再言语,我觉得齐戈真是聪明,聪明到了极点,在这种时候也不亲自出面,反让马瑞出马,他知道我对马瑞一直情有独钟,即使恼怒也不会轻易跟他翻脸。

在马瑞考到上海读大学的时候,我已明了这两个极端聪明的人必将走到一起,看来马瑞才应该是他的儿子。

车子载着我们飞驰,马瑞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玺,你是我见过的最顽强的人,生死关头都熬过来了,所以这点小考验你一定要挺过去,知道吗?”

我不语,直到看着车子驶到一块标着“精神康复中心”的院门口时,才一口气上不来,几欲昏死过去——我终于明白自己已经被彻头彻尾地被推下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在门诊室里,我摔起了凳子。

我揪着马瑞的衣领冲他吼:“你可以把我杀了,或者再把我关进罐头屋子里,但你别想把我留在这儿!”

胖胖的医生纹丝不动地坐着,冷眼旁观。

最后他叫来了两名男护士,强行给我注射了镇静剂。

十分钟后,我乖巧地像只哈吧狗。

问:“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吗?”

沉默。

问:“今年多大啦?”

沉默

问:“知道为什么把你送进来吗?”

沉默。

问:“闭上眼睛,是不是听到有人在跟你说话,说你的坏话?”

沉默。

问:“是不是经常觉得有人要杀你呢?”

愤怒:“我觉得你现在就要杀我。”

继续问:“你知道自己有病吗?”

怒吼:“我没病!”

于是胖胖的医生得出了结论:“所有的精神病患者都坚称自己没病,越说自己没病就越证明他病得很重。”

我揪住他问:“医生,你有病吗?”

医生勃然变色:“胡闹!”

我笑起来:“看,你不是病得更重?我看简直是病入膏肓了。”

医生说:“证据确凿,此患者得的是强迫性精神分裂症,需要住院治疗。”

马瑞不语,最后点头。

就这样,我住进了精神病院。

所谓的精神病院是什么?就是十个大夫中九个都有病的地方。

他们神经质地对患者问东问西,高兴了就开几副药,不高兴就打针,生气了就用电疗——用电流直接把病人击昏。

病人们没有想象中可怕,很多人喜欢自言自语,或者目光涣散地盯着天空发呆,一呆就是一整天,也有人喜欢打架,但是慢慢得就被药物催化成了整天傻笑的白痴。

有个很漂亮的男孩喜欢蹭到我身边,跟我聊天。

他极爱干净,一天要洗三次澡,却经年累月地不洗一次头发,问他为什么,他说头是宝贝,一洗就会没了。

后来我才知道,男孩是被家庭暴力吓疯的,一打他时,母亲就揪住他的头发一根一根往下拔,从此男孩看到有人想接触他的头,就会吓得小便失禁直至昏迷不醒。

一天三餐都要吃药,这是我面对的最大难题。

即使我对药理知晓不多,我也明白所有的精神类药物都有强烈的副作用,并且很多是刺激肾上腺激素的。

每次吃药,医生都亲眼监督着,两名孔武有力的男护士把守,不吃就强灌。

我只能乖乖地吃,因为我不想被电流击昏,在这里,我是一只待宰的羔羊。

每天吃过药后,我都偷偷地去洗手间,用手指挖自己的喉咙,直到把和着饭食一起吞下去的药物全部呕吐出来。

尽管如此,药效还是慢慢地发挥作用了,我越来越爱睡觉,睡醒了吃,吃精了睡,我的大脑渐渐连最熟悉的人名也想不起来,最简单的数学积分题也做不出来,随着大脑钝化的,是我的身体越来越肥,有时看着水盆中圆滚滚的那张脸,我甚至不认得他是谁。

那一夜,我把药物呕吐完之后,又狂喝了几大杯水,再这样下去,我会彻底地毁掉,我告诉自己,我必须要换一种生活方式了。

我开始强制自己减少睡眠,逮住任何一个说话的机会喋喋不休,我找混熟了护士下棋,打牌,强迫自己记住所有病人、医生、护士的名字,我每天不停地围着密封的大院子跑步,打羽毛球、打篮球,就像一个患了多动症的人,我不让自己有片刻安宁的时候,我要求一天吃五餐,为的是补充呕吐后的空胃。

我抓住任何一个有文字的东西把他们死记硬背下来,有个刚刚参加实习的小医生很是好奇我这项“癖好”便把牛津大英词典给我背,不到一个月,我记住了大部分的词汇。

小医生开始喜欢接近我,有事没事便找我聊天,在我确定他已经对我毫不设防之后,我托他办了一件事,给齐戈打了个电话(因为病人是无法与外界有任何联系的),我转告齐戈,让他尽可能地把每天的报纸给我送进来,最好,为我换一个主治医师,不要再给我开任何有关精神方面的药物,我还需要一个独立的房间。

三天后,我被带到了一个静谧的小院子里,平房,东西两间卧室,我住东边,西房已经住了一个人。

远离那些人群,让我长长舒了一口气,我告诉自己——又熬过了一关。

我没有变弱智。

我没有发疯。

并且,我已经从痴肥状态摆脱出来,身材恢复了往昔的模样,有一天,在一个包药的纸包上,我看到了几个小字:维他命。

我知道从此以后我有了足够的心理承受力。

这个疯狂的世界要把好好的人逼疯。

我宁死也不会屈服!

我的邻居是个年约三十岁左右的男人,看起来很忧郁的样子,但是身上有一种不怒而威的气质,他不算年轻也不算漂亮,甚至一点都不健康,脸色苍白,肤色透明,枯瘦的身体在名牌西装里愈显得虚弱。

白天的时候,他总是坐在院子里看报纸,冷冷的,不说话。

我总是把他看过的报纸捡起来再看一遍,想知道他到底在关注些什么,直到有一天,我在报纸上看到他的照片——那是一个身材魁伟神采飞扬的男子,激昂的手势似乎正在指点江山,如果不是下面是另外一副他穿着病服一副奄奄的样子,我实在无法将那个充满魅力充满活力的男人和眼前这个人等同。

整一个副版都是有关他的内容,题目也很轰动——《联华欲收购容氏,容天不堪打击,发疯住院!》。

我知道了这个男人就是国内电子产业的龙头老大容氏集团的少东家——容天。

我也开始注意收集关于联华公司和容氏集团的商战信息,开始是为了好玩,后来越陷越深,几乎当成了自己的事情。

我不认为容天的精神状态真的出了什么问题。

所以,在一个和风的午后,我开诚布公地对他说了我们相处一周来的第一句话:“你的苦肉计不太高明,恐怕联华不会轻易上当的。”

容天开始毫无反应,慢慢慢慢地抬起头来,目光一点一点地在我脸上汇聚,过了许久许久之后才问:“叫什么名字?”

“韩玺,燕韩赵魏秦的韩,玉玺的玺。”我对他微笑,伸过手去。

“容天,包容的容,天地的天。”容天很沈稳地伸手与我握了一下,他的手很瘦,但有力,他没有笑,眼神却很认真。

我正想再和他深入地谈一会,院门开了,护士领着一个人走进来,我回头,怔住。

来人也怔怔地看着我,眼泪就那样一滴一滴地滚下脸颊,砸在地上。

我不敢置信地揉搓自己的眼睛,不能相信这不是一时眼花了。

我颤抖着站起来:“秦深…”

wwwcom</td>

</tr>

</table>

<tr>

最新小说: [综漫] 剧本组酒厂打工日记 外遇對象是我的妻子 坠落(猎人1V2) 不得(骨科,父女) 奉君天上客(短篇合集) 调教偏执狂(1v1h) 醉骨(1v1高H) 猎人游记[3p,剧情,肉渣] 娇小姐 囚徒(1v3,强制)